版次:011 2024年08月09日
□施崇伟
20世纪70年代,我刚上小学,迷上了连环画。
连环画,我们叫“花花书”。画上的是“小人”,看画的也是“小人”,因此也称“小人书”。
我刚念书时,成绩很好。父亲为了激励我,期末考试前“悬赏”:考到了全公社第一名,有奖品。奔着父亲的奖品,我学习更加努力,最后当真拿回了“第一名”的奖状。然后,我就等着父亲的奖品出场了。
父亲还没回家,我心中开始对奖品猜想起来:水果?肉包子?炒瓜子?我心心念念的白网鞋?
夜深了,往常我早已进入梦乡。但为了等父亲回来,准确地说,为了及早看到奖品,我硬是驱散了瞌睡虫,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我的猜想都没有中。父亲给我的奖品是一本连环画——《海岛哨兵》。两个身穿军装的战士端着钢枪,在海边站岗。那时,我识字不多,连环画上的故事也看不太懂,只记得每一页都是那个年代孩子们最喜欢的抓特务、打敌人的情节。我连夜把连环画翻看了好多遍,就连睡着了,都还把它捂在被子里。
“竟然还有如此有趣的书!”从此,我对连环画着了迷。在我读四年级时,书店里有了连环画《三国演义》,一本一个故事,一共四十多本。这可把我乐坏了,也馋坏了。我没有那么多全公社第一名的奖品,母亲的钱是要计划着买种子和口粮的。没有钱,我眼巴巴地守在书店的柜台前,眼睛盯着玻璃柜,很想钻进刘关张的结义故事里。
为了收齐这套连环画,我下足了功夫。天亮起来割牛草,母亲按每斤五分钱收购;上学路上捡拾破铜烂铁,可以到废品店换回几个零钱;放学不回家,帮同学写作业,赚几分小钱。办法总比困难多,就这样,《三国演义》以及后来的《岳飞传》《水浒传》,我一本都没落下。
一大柜子“花花书”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成家了,屋子要装老婆孩子了,我才慢慢放弃了它们。
我着迷于连环画,一直到中学毕业,它霸占了我的时间、我的空间。为了得到它,小小年纪就被逼着干了很多苦活、脏活。最可恨的是,它惯得我一辈子一事无成,到老了也只爱好天天捧着书过寒碜的日子,并还执迷不悟着连环画里学来的李白的痴狂、苏东坡的“不合时宜”。
如今,偶然会在旅游区、书店看到连环画。每每相遇,我都会翻看一阵子。它不再是流行读物,却能引发我潮动的怀旧之情。《庄子·天下》说:“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连续不断、连绵交织,就像它陪伴我走过的长长历史,那些童年往事,像连接成串的玉环,又失而复得般重回眼前。(作者单位:重庆有线电视网络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