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医生和那些无声世界的孩子
版次:004 2024年08月20日
康厚墉为患者进行治疗
邱敏(左)在飞机上为患者进行紧急救治
8月19日,是第七个中国医师节。目前,我国有超1400万名医疗卫生工作者。他们躬身前行,始终在基层一线守护群众健康;他们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让疾病突发的群众转危为安;他们几十年如一日,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病患身上,和他们一起倾听花开的声音……
春雨哗哗洒落麦田,夏蝉嘶鸣隐入林间,秋风吹落的黄叶踩起来是清脆的“咯吱”声,和踩在冬天的积雪上是一样的声音……
声音,是人们感知世界的重要渠道。作为一名耳鼻喉科的医生,49岁的康厚墉从医27年,帮助越来越多从出生就失去听力的孩子找回声音,“声音,能帮助这些孩子和世界建立更紧密的关系。”
他为上百个孩子免费植入人工耳蜗
8月12日,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手术室里,康厚墉将一枚小小的器件嵌入到患者的左耳上方。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东西,是人工耳蜗的“耳内件”,又称人工耳蜗植入体。康厚墉弯着腰,细心调整固定“耳内件”的位置,随后将耳后的皮肤缝上。
类似的手术,康厚墉已经做过数千例,手术很成功,下一步就是和人工耳蜗的外耳连接开机。“开机后,她就能听到声音了,也可以学说话了。”人工耳蜗,成为这位患者打开有声世界的钥匙。
目前,佩戴人工耳蜗是公认的能代替耳朵损伤器官帮助恢复听力的方法。在我国,包括重庆在内的各地都有为先天性耳聋的儿童提供人工耳蜗免费植入的政策,但政策大都针对低龄儿童,“我在工作中能遇到很多青少年,父母带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年龄。”很多区县的家长不了解政策,孩子大了再带来看病,人工耳蜗加上手术动辄上十万的费用是贫困家庭承担不了的。
康厚墉大学毕业后在四川一家区县医院当医生,当时,就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看病,“大部分孩子的发音系统是没问题的,但是因为听不见,所以无法学习发声,基本生长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
康厚墉在重庆医科大学读研究生,又在复旦大学攻读博士,其间一直致力于先天耳聋的群体语言康复的研究,在出国进修一年后,他回到重庆,进入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继续成为一名耳鼻喉科医生,也把关注的焦点转向了在儿童时期没有得到良好康复的先天失聪群体。
2019年,康厚墉在工作中了解到,忠县特教学校有一群十多岁的失聪青少年,都是先天失聪不会说话的孩子。
康厚墉多次前往忠县特教学校,他发现,这些孩子甚至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听见声音的可能,“一些家长想到手术费用昂贵,直接就放弃了。特教学校里这些孩子,更需要社会的帮助。”
随后,康厚墉联系到忠县残联、新兴际华集团扶贫资金和旗下的人工耳蜗厂家的支持,为忠县特校里这些孩子提供单侧的人工耳蜗,康厚墉则负责亲自主刀,帮这些孩子免费手术,“那段时间一有空我就带着团队往各个区县跑,希望能帮助更多的孩子。”此后,三峡集团对口扶贫资金介入这项工作,帮助奉节、巫溪的双耳失聪群体免费植入人工耳蜗。从2021年至今,在康厚墉的帮助下,奉节和巫溪已有220名家庭困难的先天失聪青少年,植入了免费的人工耳蜗。
男孩学会的第一个称呼是“康医生”
帮助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听得见,康厚墉这个看起来简单的愿望,却很快给了他新的打击。
康厚墉在给免费植入耳蜗的青少年进行回访时发现,很多孩子在接受手术数月后就放弃了人工耳蜗的使用,价值数万元的人工耳蜗,被他们放在家中束之高阁。
为什么宁愿回到无声世界也不愿意学习听声说话呢?康厚墉多次前往孩子们的学校与这些孩子进行交流,试图找出原因。
“戴上耳蜗后,听到的声音很吵听不清楚,佩戴不舒服。”“也没人陪我们练习说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学说话。”原来,“听得见”只是第一步,因为没有专业的康复训练,人工耳蜗有时甚至会成为孩子们的心理负担。
“专业的人工耳蜗使用的语言和听力康复训练,是一个漫长而且系统的过程,这些孩子没有条件来做,也没有人为他们做。”
康厚墉决定,为这些孩子寻找专业的康复途径。他带着团队设置了专业的康复课程,包括发声、听力等多个方面,在暑假邀请这些孩子前往中心城区进行专业康复课程训练。
8月12日,位于大渡口区的一家特殊教育学校中,19岁的叶莉(化名)正在看着老师的嘴巴,在人工耳蜗的辅助下学习单词发音,“菠萝。”“菠萝。”“壁虎。”“壁虎。”
这是康厚墉组织的第三届“新声喜语”公益语言康复培训班,让孩子免费在这里进行康复训练。叶莉就是忠县特殊教育学校接受人工耳蜗免费植入的孩子之一,也是曾经将人工耳蜗束之高阁的孩子之一。
2024年的培训班,有叶莉和其他三个学员,每个学员都配有专门的康复老师,他们会带着这些孩子在大渡口这所学校里每天进行一对一的康复训练,这是叶莉第二个来上课的暑假。
现在,叶莉已经能简单地发出一些单音节词,爸爸叶先生亲自把她送到了大渡口,走的时候一直让她,“不要烦躁,认真学。”叶先生一直觉得,女儿脾气不好是因为从小不会说话,“自卑,所以我希望她至少可以简单和人交流,快乐一点。”
2024年这个暑假的训练班在8月16日结束,为了能赶上老家的美容美发专业培训时间,叶莉的同学、19岁的汤凤林提前半个月结束了训练。
康厚墉觉得很可惜,但是也理解孩子想要尽早独立的想法,“你回去了也不能放弃训练,你以后要当美发师更要听到客人的需求。”他面对汤凤林时,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希望汤凤林可以听清。
听到康厚墉的叮嘱,汤凤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谢谢你,康医生。我会努力的!”在外人听来,每一个字都像包着一口水一样囫囵不清,但康医生还是听清了。他对汤凤林举手点了个赞,“我相信你。”
“康医生”,是19岁的汤凤林除了爸爸妈妈外,能准确叫出的第一个称呼。
创办全国首个语言康复本科专业
汤凤林回家了,但是康复训练还在继续。没有了专业的课程安排,他会在空闲时间拿出手机,打开上面的“新声喜语”软件进行练习。
这是康厚墉组织团队专为失聪人群研发的语言康复软件,上面有课程,也有专门设计的游戏。汤凤林打开“打地鼠”,每个地鼠的洞口都有一个拼音,汤凤林要仔细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准确点击相同拼音的洞口才能得分,他每天都会玩上一会儿。
“为这些孩子每时每刻提供专业培训并不现实,但听力与言语康复需要不断练习的环境。”对这些孩子来说,手机软件是更加容易坚持的训练方法。
为了开发软件,康厚墉拿到了重庆市的重点项目。然而,项目的资金远远不足以支撑软件所需要的投资。在资金紧张的压力下,康厚墉团队依然坚持不断地提升软件的性能,制作适合大龄语前聋的康复体系。
目前,“新声喜语”软件已经推出3.0版本,包括视频课程、词汇训练和趣味游戏三大板块,大量的资金投入进去,软件的使用全部免费。软件的技术负责人朗建宇和康厚墉一样,不想放弃,“我们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收益不能仅用物质来衡量。”
听力语言系统康复更重要的是人才,“现在为什么专业的康复训练那么贵,动辄成百上千一节课,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专业人才稀缺。”
2017年,在重庆医科大学的支持下,康厚墉与同事们着手筹备听力与言语康复学的本科专业,于2019年开始招生。今年,开始招收这个专业的第一批研究生,明年,将开始招收该专业的博士生,不断壮大专业人才的队伍。
现在,听力与言语康复学专业的学生们是康厚墉进行语前聋群体康复项目最重要的参与者与继任者。这个暑假,即将成为重庆医科大学听力与语言康复学专业研究生的郑晓梅和张玉婷,参与了暑期训练班的全过程,这个专业仍旧是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但郑晓梅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从本科就跟着康老师做项目,这个专业的前景很广阔,冷门是因为它才刚起步。”
两位研究生觉得,能够和老师一起,陪着这些曾经失聪的孩子们,一起倾听花开的声音,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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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重庆-上游新闻记者 石亨 实习生 吴沅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