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鉴

老城

这个清晨，我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

眸子不断往后移动，从林立高楼

到老街旧巷

突然，我怔住了

不经意间，我读到了辽宁路、北京路、天津路

上海路、武昌路、南京路、广州路……

不到两平方公里的北碚老城，我竟然

读到了半个中国

我以最轻的脚步，最静谧的呼吸来读

每一次落脚，都隐隐听见

激烈的枪炮，带血的呐喊

听见雪花飘落，也听见春天苏醒

原来，战火中陷落的城市

在这座小小的城，竟然倔强升起

我以冰镇的悲和痛，哽咽地读着

这里的一砖一瓦，读脚下的石头

和石缝间长出的野草，开出的小花

一直读到满城风云，满怀悲怆

磨滩瀑布：和声

那个傍晚，我亲眼看见一位

白发三千丈的老人

踉踉跄跄，又豪迈决绝

一下子扑进黑暗森林

一挂瀑布的终点，自然不是尾声

这刚刚奏响的和声

水的音符，是头戴花冠的少女

弹奏着嘈嘈切切的琵琶

石头的音符，是踢踢嗒嗒的马蹄

奔跑着急行军的秘密

这部盛大的和声

通俗的部分，裹挟泥土

携带村庄的影子和牛羊的脚印

美声的部分，带着蝴蝶的翅膀、花朵的笑声

和徐徐打开的前方的风景

而民族的部分，最为安静，最为深刻

呼吸着新鲜的风，又固执地保留着远古的记忆

这部跌宕起伏的和声

有时是凄厉的，逝水呜咽

仿佛经历着一场生离死别

有时是激烈的，漫长的征战

铁马冰河，刀枪齐鸣

有时是悲壮的，高擎一盏盏白色明灯

一次次砸向未来的头颅

这部饱满悠长的和声

是美好的，不断将梦想的种子

洒遍大地，一粒粒开出白色的花朵

和声浩浩荡荡，越来越从容

高潮的部分你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辽阔

人间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这位曾经的老人，心中装满长空与大地

（作者系重庆市璧山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