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下水井”

版次:010    2024年08月28日

□孙炳林

距彭水城56公里的一个乡场,周边深不见底的大小土坑星罗棋布。水,从这些坑底悄悄溜走了。在远离场地的干溪沟边,却有一口奇妙的泉水井。说它是水井,又不像水井;说它不是水井,实实在在又是名副其实的水井。

这水井位于场地的东北面下方,全程约600米,中途经过一座石拱桥,井口在一条干溪沟的边角。井地无地名,村民挑水往下行走,依此形象地给它取名“下水井”。常去挑水的人多,“下水井”的名字越来越响亮,远近闻名。

“下水井”是泉水,井水冬暖夏凉。农民赶场路过水井,口渴了,歇息一会,便趴在井口喝几口凉水,顿感凉爽极了。这水井形态奇妙,打水有技巧,舀水有怪招。

形态奇妙。这干溪沟边坚硬的岩体上的水井与众不同,它没有人工打造的丁点迹象,完全是天然形成,是盘古开天地上天恩赐给村民的一口泉水井。水井口底端约高于溪沟底面,井口呈椭圆形,酷似人的嘴唇形状,井口小,一只水桶入井口的活动余地极为有限。井筒依然呈椭圆形,斜向下延伸约两米。井口上端的石体呈斜面,面积不足两平方米。

水井顶部的泥地上,排列着两棵间距约1.5米的粗壮而高大的柏香树,树龄至少300年。这两棵柏香树,像身材魁梧的一对双胞胎弟兄,夜以继日地守卫着“下水井”,它无语似有声地提醒挑水的人们,牢记井边打水要遵守“先来后到”的秩序。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前,在井边打水为争先后各不相让,曾发生一个名叫陈六九的人被打死的惨痛一幕。前人为警示后人,于是在干溪沟一块岩石上,刻下有拳头大、笔画纤细的“陈六九”三个大字。

打水有技巧。我和母亲迁居这个乡场,时年14岁多,以前从未挑过水,来到新的生活环境,家用饮水的重担落在我肩上,不情愿也要面对。“你初学担水少担点,不要怕困难,只要坚持就会闯过难关。”母亲的开导和鼓励。我鼓起勇气担着水桶去“下水井”学挑水。

原来,这“下水井”打水不用水瓢舀。我直接把水桶放入水井里向下压,笨手笨脚地不停摆动水桶几个来回,桶里始终只能进半桶水。身后等待打水的有点不耐烦。“小伙子!吃两年干饭再来。你看我的!”一个青年人一边说,一边跨步向前打水。如何才能打满一桶水?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打水。他肩上担着两只水桶,右脚站在水井旁的石板上,左脚蹬在井口旁边岩体,俯身弯腰右手持水桶入水井,当水桶里有半桶水时,他用力将水桶往斜上方提,井水随之往上涌,再将水桶往下压,如此一提一压,井水一起一落,当井水再往上涌时,他右手提水桶,迅速巧妙地往斜上方一拉,“哗……”井水一声欢笑,水桶里就是满满的一桶泉水。然后,他依此操作,左面一只水桶的水也满满的,此时收回左脚,挑水上路。整个打水过程动作连贯流畅。

春秋周而复始循环,我朝朝日日光顾“下水井”,打井水的技巧也能运用自如。我已年轻力壮,挑水路途往返,脚板底下仿佛似风火轮飞快转动,扁担伴随两只水桶闪攸闪攸,左右肩上的扁担交替轮换,一鼓作气轻轻松松挑水回家。

舀水有怪招。在雨水调匀的情况下,“下水井”喷出的泉水有如大碗口那样大一股长流不息,即使几十个人接连打水,水量依然不减。盛夏连晴十来天,井水的水量小了,水位降低1米左右,用水桶直接取不了水。怎么办?我也仿照挑水的村民那样,把木制水瓢绑在扁担末端,在水瓢把与扁担之间,加一头小、一头粗的木塞,使水瓢往上翘起,制成随身自带的舀水工具。舀井水时,我手持扁担的另一端,把长长扁担上的木水瓢伸下水井,一瓢一瓢地舀水装入水桶。若持续干旱,水位下降至井底,水量看似不多,说来也怪,却取之不尽。此时,手和扁担要尽量往下伸,舀好一瓢之后慢慢拉起来。这样舀一瓢水花的时间长。为争取时间,正当往上拉水瓢之际,坐在井口另一端的一位,忙将扁担上的水瓢伸下井底舀水。这后一位巧打时间差的操作,人们称之为“打偏耳”。

忙了一天农活,回家忙生活,操起水桶去“下水井”跳扁担舞,苦乐相伴度春秋。

(作者系重庆市万盛经开区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