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曾两次与我擦肩而过

版次:011    2024年08月28日

□林克于

我这人福大命大,死神曾两次与我擦肩而过。

1972年我来到重庆长航工作,在一艘驳船上做水手。那时我才16岁,是顶替父亲的工作由农村进城的。我知道工作来之不易,因此在船上总是勤勤恳恳,一丝不苟,把事情做得巴适。为此,船上的师傅曾多次表扬我,说我吃得苦,肯干肯学。

我所在驳船是跑川江(重庆至宜昌)的,可载货800吨,因此俗称八字头。船上定员6人,由于实行轮休,几乎长期都有2人在家休假,其实在船上工作的只有4人。这6个船员中,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工人,只有实习的我是“晚字辈”,名副其实的“小崽儿”。

上船那天,船长对我说:“小林啊,你是农村出来的,工作不易,要好好珍惜呀,平时勤快点,清洁多做点,技术多学点,是会有好处的。”

我想也是,在家时,父母常教育我,力气使了力气在,何况还挣了表现。就这样,我除自己应做的分内工作之外,几乎承包了船上的日常清洁。

8月的一天,我所在的驳船载着货在一拖轮的拖带下,中午由重庆启航下驶去宜昌,当夜宿涪陵李渡。19:00左右,船队在李渡抛锚宿夜,我开始做起船员居住地的清洁。我将一个约5斤重的拖帕放进江里冲洗时,哪知由于水流太急,手中的拖帕绳滑了出去,拖帕随水流而去。

在一侧的船长不但没安慰我,反而责怪,说我做事不小心,上船没几天,就丢三落四的。由于年轻气盛,我在心里“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掉下去了,捡起来就是!说着,就将拖鞋一脱,一个鱼跃动作跳下了滚滚长江。

我浮出水面后,看到拖帕在我前面约10米远处,就使劲地向它游去。几个大把后,终于将拖帕棍抓住,我得意地笑了,随后向岸边游去。

这时已是落日西下,暮色笼罩时分。在江里只能朦胧地看见岸边的行人,我必须赶在天黑尽之前游上岸,否则就将成为长江鱼的“美餐”。我游啊游啊,体力在一点点消耗,游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向下的水流却越来越急。这时我多想船上的师傅们快点推来划子(俗称小木船,即轮船上备用的救生船)救救我,可是不知他们为什么一点动作也没有,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我想这下遭了,必死无疑。

可就在我挣扎的时候,忽然看到我左前方约5米远处的石嘴边,有一位正在洗衣服的农村大嫂,我就像发现救命稻草似的,使尽浑身力气向她游去,并呼喊道:“快救救我!”大嫂抬头看了看江面有人,就说:“你快把拖帕棍递过来!”于是我将拖帕棍递了过去,她一把抓住拖帕棍,使劲一拉,将我和拖帕一同拉到了岸边。

“谢谢!谢谢!”我一个劲地不知说了多少个谢谢。而那位大嫂则严厉地批评我:“小兄弟,今后别这么傻了,一个拖帕值几个钱,命要紧啊!”

我的第二次历险是1973年8月,我由驳船调到一个大型拖轮上。那晚,我拿着调条,背着行李,来到渝中区东水门码头上新调的拖轮报到。那时重庆囤船很少,到了夏天,由于船多囤船少,许多拖轮只好在港内水流较平缓的河中抛锚停泊休整,我所要上的船也是如此。

到了东水门码头,拖轮两位值班的年轻水手划着一只小木船来接我。他们与我年龄相仿,也是上船不久的水手。两位师兄一前一后划着小木船,前者撑竿,后者划桨。他们将小木船由河中划到了岸边接我。我提着行李十分高兴地上了小木船。随后小木船就轻轻驶离岸边。哪知就在这时,一个巨浪打来,顿时把小木船打压在了前面的囤船边。由于水流的作用,囤船与小木船紧紧相吸,无论划桨的师兄怎样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使小木船与囤船分开,朝对面河心停泊的拖轮驶去。

见此,自作聪明的我,便自告奋勇,站在小木船头,手持撑竿,并将有羊角叉的一端伸向囤船,使劲一撑。哪知,羊角叉却又被囤船的一个障碍物紧紧挂住,我的右手腕被撑竿的弯钩钩住。由于我用力过猛,小木船与囤船瞬间分开,我因其身体在撑竿时形成的前倾,顿时一个倒栽葱,掉进了滚滚江水里。见此,在小木船头的师兄毫不犹豫跳下了江里,紧紧地抓住我的衣领,以防湍急的江水把我冲走。也许是求生本能使然,也许是急中生智的反应,我俩几乎是同时侧翻出了水面,并紧紧抓住小木船一舷,再往上伸,就平安地回到小船上,二位师兄把我送上了拖轮。

在我的两次历险中,使我懂得了生命的重要,也懂得了人在关键时刻需人拉一把的道理。(作者系重庆市南岸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