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

一浪高过一浪的酷暑，把我们几家人驱赶到了彩云之南的大理洱海，路过洗马池水库，慕有新疆天池之美，我们急切停车夺门而出，爬几十步石梯，越过大坝，一池碧水和如黛的群山立马涌入眼帘。

相传，诸葛孔明在行军途中来到此地，正当人困马乏之际，猛见一泓清水，忽来一袭凉风，便下令全军临时驻扎，就此人马畅饮，并彻底洗濯一番，顿时神清气爽，士气倍增。故此得名洗马池。

洗马池周边是岭状的绿色谷坝，一脉又一脉延伸至水底，而沟壑之间尽是一坡坡青草。谷坝退远去，是东一片西一片的高大乔木，或是柏，或是杉，也有挺拔细长的桉，也有树冠葱茏的白杨，紧紧地围绕在洗马池四周，如守卫洗马池的将士。再往远，突然高而陡峭，一带青山与蓝天白云相接，令人心旷神怡。

相比这些草坡、树林和青山，洗马池很小。像是群山之中的一枚眼睛，又像是镶嵌在树林里的一颗蓝宝石。

还好，眼下来这里的人不多，有三四处帐篷早已搭好，隐隐约约的炊烟从帐篷边升起，长辫子长裙子伴着几个懵懂少年，正如戏水的鸟，在进行着青春的聚会。

我们同行的女士，在大坝的草丛中发现了地木耳，滑滑的，如海中的水母；软软的，仿佛美女的唇。好奇地采了几大捧，却嫌夹杂了太多的砂子，扔掉了。真是人的天性，出于新鲜拥有，一旦厌倦，抛弃。

这个洗马池远不止风景宜人那么简单，当天旱的时候，它可以灌溉万顷粮田，还是可供千家万户饮用的水源。

正在感慨洗马池的清凉和美丽，一群黑色的羊群撞入了我们的视野。有七八十只，皮毛黑得发亮，眼睛比夜晚的池塘还黑，羊蹄的黑让青草更绿，羊头的黑让洗马池更蓝，连羊的叫声都由远及近地黑。

有这群黑色的羊，真是洗马池的福。阳光洒在羊群的身上，立马变成了一坡金光闪闪的黑金。

起初，我们并没有发现羊群的主人。羊群顺着山坡吃草，整整齐齐的羊，吃整整齐齐的草，一绺吃过去，一绺吃过来，像是在耕田。这些羊真乖，是好山好水之中的好羊。迟迟没有见到主人，难道是一坡野羊？如果真的是野羊，那才好呢，正合了这里的风景。你看，青草从土里面发出来；水从沟里面流出来；树从坡上冒出来；花从谷坝边开出来……羊也从坎上长出来，多好啊。

不过很快我们就知道了羊群的主人，一个白族姑娘，刚才去帮那些露营的人弄烧烤去了。

牧羊女，虽然皮肤白里透黑，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在洗马池有这么一个牧羊女，平添了一道风景。她的眼睛比这群羊还黑，似乎她的眼睛里，挤满了她的羊。黑色的羊群，在她的眼睛里挤来挤去，如繁花盛开，黑得灿烂，黑得香。

这让我想起《牧羊曲》，青青草，山花笑，手中的鞭儿轻轻摇。陪这么美的牧羊姑娘，放这么美的羊，在这么美的地方，真美啊。

突然有人问羊怎么卖，附近有没有吃烤全羊的地方。我不愿意这些可爱的羊群被出卖被宰杀，我真希望牧羊姑娘永远陪着她的羊，在这洗马池喝水吃草，一直到老。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愿意陪着这些羊，陪着牧羊的人，与洗马池天荒地老。

我赶紧靠近羊群，拿出手机为它们拍照。羊一点儿也不惊慌，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含情脉脉，仿佛是黑羊公主突然遇上前来相亲的王子。在我犹豫之中，羊踏着青草上的风缓缓地走远。我噼里啪啦一阵疯狂地拍摄，把羊的千姿百态全收进了我的手机。

当我分享这些照片的时候，大家赞不绝口。而我细细地看这些照片，除了洗马池、洗马池的青草、洗马池的羊，还有一个白族姑娘黑黑的眼睛在照片之间看着我。

(作者系重庆市荣昌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