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伦友

这绝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船——边城河上的“妈妈船”。红色、月牙形、乌篷顶，船舱内有两排红色靠背椅，可以乘坐十来人，船舱外围是竹吊帘，清爽别致。

妈妈手握方向盘，摆渡在边城河上，成了边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读了沈丛文的《边城》，到边城寻找翠翠的生活痕迹，成了我最大的梦想：为了一本书，决定探访一座城。

1

自驾着心爱的小车，从三峡库区出发，沿着银百、张南、包茂等高速公路，驱车近五个小时，穿越在渝东南的武隆山脉之间，终于在下午5点到达朝思暮想的边城。

停好车，立即奔赴湘渝黔三省交界之处的茶峒古城、洪安古城。一条清澈的江把这两个古镇一分三，湖南湘西的茶峒、重庆秀山的洪安和贵州铜仁松桃的迓驾镇。这一脚踏三省（市）之地，被誉为“渝东南的门户”。

这条河被洪安河、清水江、九龙山环抱，形成四面环山，背山面水，山水环抱于外，一城深锁其中的边城格局。

河上几十只红色的“妈妈船”穿梭在三省市之间。看着河里游动的船，我们心里痒痒的，很想去体验沈丛文笔下的拉拉渡，感受翠翠和她爷爷的生活世界。

我们一行五人，快速走过湖南和重庆交界的大桥，来到茶峒古镇，留影拍照，让镜头记住这里的魅力。

“一脚踏三省”的雕塑就在眼前，我们穿越古城巷道，和南来北往的游客一道，争着在这雕塑下拍照，摆着各种造型，让宁静的边城永远留在心中。

2

“坐一次多少钱？”看到一只“妈妈船”靠岸，我迫不及待地问。

“25元，游走贵州、重庆、湖南三地。”一位年轻的妈妈船长微笑着回答。

“这是拉拉渡吗？是翠翠和爷爷经营的渡船吗？”我接着问。

“不是！拉拉渡在北码头，那个过河只要2元，不过现在已经下班了！只有我们这些妈妈船！”她耐心地解释。

“好吧。”我们一行人上船，选择船舱的靠背椅坐下，不一会儿，船舱就坐满了。

“25元坐多少时间？”有人问。

“大约10分钟吧。我们都是这样的老路线，如果从这里出发，先到贵州绕一圈，然后顺江而下，到重庆或者湖南的码头；如果从下游的湖南或者重庆的码头出发，逆江而上，也要到贵州绕一圈后，再到这里停靠。”妈妈船长微笑着说。

微笑是“妈妈船”永远的春风。

妈妈船启动了。这是机动船，不需要人摇橹撑杆，只要握住方向盘，就像汽车一样，加油就走。

“各位旅客，我们即将去的就是贵州……”妈妈船长边操作船杆边解说。船行在水平如镜的清水江面，划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荡起洁白的浪花。两岸的青山、田野、村庄倒映其中，如一幅幅水墨画。

几分钟后，我们就在贵州打了个圈。回转的船顺江而下，妈妈船长指着前面有一个红塔的地方说：“前面就是重庆码头，需要在重庆下的旅客，请做好下船准备。”

“这也是拉拉渡的码头！”妈妈船长接着说。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到了两条钢缆绳横跨在清水江上，一头连着湖南的码头，一头连着重庆的码头。

“这就是翠翠和爷爷经营的拉拉渡？”我心里不停地问。

“对！这就是沈丛文笔下的拉拉渡，翠翠和爷爷生活的地方，还有一只黄狗。”心里仿佛找到了答案。

3

我们没有在重庆码头下船，而是选择最后停靠的湖南码头。下了船，几个大字吸引了我：“解放大西南，刘邓大军由此而过！”这里还有一块纪念碑。1949年11月6日，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先头部队106团，从湖南花垣县城直抵边城，当时的伪政府为了阻止刘邓大军入川，烧毁了“洪茶大桥”，并四处散布谣言。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吓得四处躲藏。

后来听说刘邓大军是来解放大西南的，当地老百姓献出了8只“妈妈船”，搭成两条简易的浮桥，7天7夜把几十万解放军战士运过清水江，打开了解放大西南的东南大门。

看着纪念碑上的简介，我不禁感叹：边城不仅是翠翠的边城，更是“妈妈船”的边城。

在边城，我们感受着翠翠留下的文化氛围：“翠翠茶”“翠翠糖”“翠翠岛”。翠翠岛是这样描述的：翠翠岛是边城首席文学圣地，也是边城的精神符号，“书”作为边城的精神图腾，也植入在翠翠岛里，书是明灯、是灯塔。

翠翠雕像立足岛上，如诗如画，走进书中景，化作书中人。

这是对翠翠人物符号的最高诠释。翠翠是虚幻的小说人物形象，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边城妈妈的代表。如今的“妈妈船”依然活跃在边城的河上，她们的心情是愉悦的，生活是幸福的。

4

走进茶峒古城，沈从文笔下的白塔、小巷、拉拉渡、青石板路、白水河依然清晰。

走累了，我们在江边一家“一锅吃三省”的临江火锅吃晚饭。这是边城的一道独特饮食，“一锅吃三省”——湖南角角鱼：集湖南的辣、贵州的酸、重庆的麻一锅。吃着这怪味的火锅，欣赏着夜晚的边城，华灯璀璨，层次分明。天上的月亮泻着银光，安静地洒在两岸古色古香的吊脚楼上，然后倒映在江水里，若隐若现蒙眬魔幻。

“妈妈船”上亮起了灯，星星点点，点缀在江面上，别有一番韵味。

如果沈从文大师还在，看到这样的夜景，不知又会写出多美的文章。

“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这是沈从文的愿望。

“妈妈船”是有码头的。在边城，它无论停靠在哪里，都是“妈妈船”的码头。

吃饱喝足，我们再次坐上“妈妈船”，回到重庆码头。

回眸一望，边城河上，“妈妈船”依然忙碌。看到此景，我不禁吟诵起来：“仲夏时节游边城，宛如人在画中行。一根铁索拉拉渡，两岸青山翠翠迎。白塔悠悠寻旧梦，红船漾漾画诗情。鸡鸣三省胜仙境，灯火星光彻夜明。”（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