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冰瑶

小曼同学，人如其名，人人都嫌她慢。

早自习的铃声已经打响了，她还在纪检部学生的“注目礼”下缓缓走下阶梯；数学老师在评讲难题了，她还在桌子里面翻上节语文课的书籍；运动场上发令枪响了许久，她才如梦初醒地以“龟速”向前方挪动……久之，大家都喊她的绰号“包子”，用重庆话来讲，说她“又包又慢”的。

作为包子的老师，我其实不太讨厌这个纤弱的小女孩。她会在后黑板上，用一整天描绘出一根活灵活现的藤蔓；她会在中秋节的晚自习后，溜进办公室给每一个老师放上一小块月饼……

谁会真正讨厌这样一个充满灵气，又有一点小迷糊的孩子呢？但随着学习进度的加快，我不由自主地替她着急，甚至焦灼起来。

我不止一次毫不客气地批评她，不止一次在操场上和她谈心，希望能够逼迫她作出改变，但作用微乎其微，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上课走神也更加严重。

初二下期，我要参加学校举办的教育故事大赛。决赛的前一天，我才得到通知：参赛选手要做演讲有关的课件和配乐。这个消息让我分外灰心，因为我要讲的故事情节非常生僻，想要在网上寻找现成的素材很困难。看来，这次我只有“裸讲”了。

当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手机铃声吵醒，借着手机的微光，我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电话那边包子的声音格外清亮：“老师，请快点打开你的邮箱，我上传了一个礼物给你。”

打开邮箱，一个包含十几张图片的课件映入眼帘。点击进去，一幅幅手绘连环画，配着或欢快、或深沉的音乐流淌，旁边还浮动着我故事的台词和注解。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包子，你是怎么知道我急需这个的？”包子又是憨憨地笑着：“老师，你忘了吗？今天你在办公室打电话时，我正在另外一个老师那里挨批评呢。快点熟悉一下情节吧，不然一会儿合不上啊。”

后来我才知道，这份比我的故事本身受到更多掌声和笑声的课件是怎么来的。

得知我的困难后，包子偷偷地在我的办公桌上拿了一份稿子，立马找到几个热爱动漫的小伙伴，召开了一个讨论情节和设计的短会，之后，几个人将我的故事分块，分头进行创作。拿到大家的草稿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包子一个人回到家，将所有的创意画稿都统筹创作成画风一致的定稿。在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她将画稿扫描发送到善于使用电脑软件给图画上色的伙伴那里，“命令”他们准时交稿。同时，包子向她的美术老师请教如何将课件和背景音乐贴合在一起。终于，在凌晨四点钟左右交出了完整的作品……

在孩子的世界里，快与慢不是唯一的价值。她慢，也许是她流连于生命旅程中的风景，所以，她要驻足采撷遗失的美好；她慢，也许是她听到了心灵的回声，所以，她要驻足猜测灵魂深处的秘密；她慢，也许是她在世俗标准之外的才能正在扎根、在发芽，呵护下终会有成果。世间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崇拜孩子成长的速度和角度，就像崇拜生命多样化的图腾，也就是崇拜我们自己本身。

马上就中考了，包子还在沿着自己的轨迹，不紧不慢地成长着。她的体考拿到了满分，她正在雄心勃勃地准备艺术特长生的选拔。就像童谣《蜗牛和黄鹂鸟》所唱一样：“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黄鹂儿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作者单位：重庆八中树人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