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瀑布和一个古老传说

版次:010    2024年09月20日

□余孝安

在位于重庆市丰都县董家镇境内的斑竹河上有一道奇特景观,那宽60余米、高100余米的瀑布,瀑声如雷,似雾约浪,风驰电掣,连续不断射击着一个神工般的深潭,激起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由西向东冲向潭边,潭中被溢挤的河水翻滚到下一个深蓝色的潭中,这时溪水才收了几分野性,打几个旋儿向河谷流去。

飞龙瀑布的由来,当地人流传着一个民间传说。

古代的斑竹河没有现在这个壮观的瀑布,仅仅是个平缓、细流的小溪沟,溪流两岸是莽莽苍苍的森林。从山脉走向上看,与丰都北岸的树人镇与双龙镇交界的蒋家山同脉同宗。蒋家山山高林密,狼豺虎豹,飞禽走兽,昼宿夜出。不知何时,一条巨蟒神不知鬼不觉悄悄从那原始森林的蒋家山来到了斑竹河,经常戏游于溪中,或在两岸丛林或觅食或闲逛,虽很少伤人,但家禽却经常遭遇,难有活口踪影,且多年不去。当地百姓路过此地无不心儿冷背儿麻。一天,一个路过此地的道士看到了这条巨蟒,听说了巨蟒扰民的一些事儿,计上心来。

道士在斑竹河岸上的一个山丘上,组织当地百姓修了一座小小的庙宇,庙宇中设了两个祭台,并在祭台上焚香多日。每天见那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到了第四十九日,见道士喊了一声“笔墨侍候”,旁边的一个小和尚,左手端墨,右手拿着卷黄布,从暗室匆匆奔来,后又快速铺开那布,静待施法。此时,道士口中念着咒语,并抬头看了下天色。奇了,刚才还是蓝天白云,突然乌云密布,地上草木被不知哪来的浓雾罩了个漆黑不见五指。一个时辰过去,借助烛光,见那道士在黄澄澄的画布上绘出了一条巨龙,但那龙却没画眼睛,观者疑问重重。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从天而降,道士拿着笔战战兢兢,仍坚定地用笔向那巨龙的头上点去,口中吼了两声“蛟龙归海,蛟龙归海”,话音刚落,只听溪谷里“轰隆隆”几声巨响,山崩地裂,一条数十米长的巨龙从谷底腾空而起,摆尾驾雾,飞奔而去,时不时回首致意。在场众人吓得目瞪口呆。

几日过去,心存余悸、胆大的几个好事者才畏手畏脚地来到谷底看个究竟。见溪谷断裂为两截,上游那段河床比下游那段高出了100余米,两段之间凹出一个十余米深的石洞。此后没人再见那巨蟒了。传说那条巨蟒得道成仙归海,协助龙王为民呼风唤雨了。为了纪念这条得道成仙的巨龙,当地百姓将石洞命名为“飞龙洞”,瀑布题为“飞龙瀑布”。

从那以后,飞龙瀑布之名不胫而走。

览飞龙瀑布在我的人生中已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40多年前的事了。那是20世纪70年代末期,我第一次背井离乡到丰都飞龙乡谭家坝读高中,校名“丰八中”,学校离飞龙瀑布不远,只有几里地,半小时步行可及。可我那时没那闲情,加上刚赶上全国恢复高考不久,个个挑灯苦读,鲤跳龙门,我也被感染随了大流,不好热闹了。可高二那年春夏交汇的一个夜晚,几个同学嘀嘀咕咕说,飞龙洞那深潭有一条几百斤重的大鱼在潭中嬉戏游戈,很多同学都去看了。这让我添了些犹豫,赖到周末我还是忍不住诱惑,去了。

那天飞龙瀑布周围的石坡上挤满了人,见飞龙瀑布像一张巨大的银幕挂在悬崖上,那水飞流喷涌,轰轰隆隆扫射在悬崖下的礁石上,弄得浪花绽放,水声隆隆。正当我沉浸在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时,忽然见一个人用手指着那口上潭不由自主叫起来,“看那里,那里!啊……好大的鱼呃!”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条近二米长的大头鱼,在潭中缓慢地游动,后又转着圈儿游,不一会儿沉到水里若隐若现,不一会儿又浮上来。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待我目不转睛细看,那鱼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都在动,此时,我确信那不是一条鱼而是无数个小鱼组合成的大鱼,魔术般地在群游群舞,如体操运动员玩出的水中芭蕾。我疑惑了,没有指挥,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我猜鱼可能也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系统吧,它们相互交流,统一了步调!那次我本想到那溪谷去近察的,可目睹怒吼的瀑布,空荡荡几十米的深潭,让我望而却步了。

母校一别已44个年头了,因工作等原因没能回校看看。直到去年6月,终于迎来了机会。市作协组织各区县会员深入乡村体验生活,进行文学助力,推动乡村振兴。我们丰都的几个作协会员,与石柱、忠县的几个作协会员到董家镇采风。

镇党委书记向我们介绍了董家镇多年的发展变化,之后,他安排陪同人员随我们向正在打造的飞龙瀑布出发了。

车在沟沟坎坎间盘绕了大半个小时,居然到达了飞龙瀑布左侧半里地的山崖下的一块刚修建的停车场上(原来这里只有两条羊肠小道)。下得车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洞,这个石洞在飞龙洞侧面,与其遥相呼应,向外张望那斜对面的飞龙瀑布尽收眼底。洞口敞亮开阔,内探,洞顶是自然天成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像一个盖子悬在空中,洞底是一个200余平方米的平坝,洞不深仅10米左右。洞壁上渗出的泉水叮叮咚咚掉落在池中,洞外几根藤蔓从悬崖上垂下来,汩汩泉水顺着藤条喷在峭壁外的小沟,叙说着大自然的华章。峭壁上,小柳树弓着躯干慢慢向上长,树虽不大,可从粗糙的树皮上看,不知经历了几多风雨、几世沧桑,依然坚守在山崖上,根植于岩石的窄缝中。

围绕这个景点的名字我们争争嚷嚷起来。老谭思了片刻说:“现在景点取名‘水帘洞’,是不是俗了点?不如叫‘翠滴瑶’。”旁边的老李摇了一下头,“瑶字不妥,静中无动,不接地气。叫‘泉水崖’怎么样?”“‘崖’字尚可,‘泉水’过露,可再斟酌下,不如叫‘玉滴崖’。”老张接过话头。争论开始激烈起来,有叫“戏泉崖”的,有叫“甘露滴”的,有命“珠珠坠”的……没能统一起来。到后来,墨客个个感觉词穷书少,挑了个“嘻泉崖”的名儿成了多数人的意见,但留下“回去后可再琢磨琢磨”的话头,才结束了更名的纷争。接着,飞龙瀑布下未命名的两个深潭又引发大家的兴趣,统一的思路是围绕那民间传说开题,或者结合飞龙瀑布的特色来引路,一阵沉默后,有叫“斑竹潭”的,有叫“卧龙潭”的,有题“馨龙潭”的,林林总总,一时无法定论。我这时也来了兴致,“叫‘化龙潭’怎么样?”文友们一阵沉默后,没有回应。

晚上在“水帘洞”用了次特别的晚餐——“鼎罐饭”。这可让我这个从乡村到城市的人,寻到了一瓢“乡愁”,饭后住了景区的小木房,又增了一瓢乡愁。

次日晨,飞龙瀑布下的峡谷起了一河的水雾,似云海,又像海峡的潮起潮落,时而激情舞动,时而静如处子。那雾如溪水,柔若无骨,随江而化,随谷而变,慢慢那雾逐流随波而去,天也渐渐湛蓝,斜斜的几缕阳光照在深潭南边的岩石上,折射到飞龙瀑布宽阔的屏幕上,这里不是海市,胜似海市。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