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燕

8月的一个中午，我请几个朋友在湖北利川谋道镇一家土菜馆吃饭。边吃边聊间，一位多年从事农业工作的朋友给我们普及生活常识：我们常吃的苞谷，这看似普通的粗粮，营养很丰富，含有多种维生素、植物纤维素，对人体健康极好。更重要的是，苞谷中的谷胱甘肽，有延缓衰老、恢复青春的作用。常吃苞谷，可以多活6年以上。他的话出来后，席上一盆排骨苞谷汤里的苞谷，很快就被吃光。

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说起三大坨：苞谷坨、红苕坨、洋芋坨。他们对这三大坨是既爱又恨。爱的是，偶尔吃它们的话，新鲜味美又饱腹，是不可或缺的食物。恨的是，生活中只有它们最多，难得吃上一顿别的饭食，吃得胃反酸，吃得脑袋疼。其中，苞谷就最是让他们反酸、头疼的食物。苞谷在鲜嫩的时候，怎么做都好吃，搭配什么食物都出彩。它那鲜嫩多汁、清香宜人的口味，吸引了哪怕最苛刻、最刁难的食客，留下了许多与它亲密相处的佳话。嫩苞谷可以做成多种多样的美食。最常用的做法：直接带壳水煮，剥壳蒸，切成节与排骨、鸡、鸭以及山药、白萝卜、胡萝卜等炖汤，打成浆做成苞谷汤圆、苞谷粑，等等。无论哪一种，都鲜美宜人。

而褪干了水分、不再鲜嫩的老苞谷，即便做成食物，吃起来口感也与嫩苞谷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人们最常用的做法是打成颗粒或粉末后煮饭或煮粥，再好点儿，用苞谷粉来蒸发糕或者苞谷粑。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都难免厌倦。更何况一年到头别无选择地吃那么多口感又粗糙又干巴的老苞谷了。但有得吃，总比饿肚子好。苞谷丰收后，把苞谷秆的尖和根部砍掉，留下中间光滑的一段，那就是孩子们心中的美食甜秆。甜秆的吃法跟甘蔗差不多，用嘴啃掉或用刀削掉皮，一节节咬下，用劲儿咀嚼，吞下清甜的汁水，吐出粗糙的渣。这季节性很强的零食，对那个年代经常困于饥饿的孩子，也是一份难得的温暖和慰藉味蕾与肠胃的美食——至少，他们每年还有一份汁水满满、清甜宜人的期待。

而今，营养丰富、延年益寿的苞谷，如果保存得当，放入冰箱、冰柜储存，那么，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清香鲜嫩的苞谷。

在我暑期常住的七曜山，有大片大片的苞谷林。这是当地村民为满足候鸟族对大山里绿色食品的需要，特意种下的。一天傍晚散步时，我看到苞谷地里特别鲜嫩的苞谷花穗，那是苞谷秆头顶上刚开出来不久的嫩黄的雄花。我学着农民的样子，捻住苞谷花穗轻轻摇动，给苞谷授粉，期待经过我授粉的苞谷秆，能结出又大、又饱满、又好吃的苞谷。

山风一直吹，众多迎风飘舞的苞谷奏响一曲昂扬、美好的绿色之歌，这是那些主要依靠风来传播花粉的特殊生命演奏的丰收序曲。

虽然时光留不住，但是苞谷林总会年年绿，苞谷还是每年从嫩到老地走上一圈。该珍惜的时候珍惜，该正视的时候正视，该享受的时候就尽情享受。就像对不同年龄段的苞谷，也像对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