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燃

1988年9月，我到重庆松藻矿务局子弟校做了一名美术教师。

正式上课的第四天，老校长找我谈话，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是一名老师了，老师就该为人师表，穿着上要尽量美观大方，像这种只有社会青年才穿的牛仔裤，老师最好不要穿。”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我来学校报到时，老师们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当时我穿的就是一身牛仔装，而且水磨蓝牛仔裤的裤脚还撕成了毛边。听了老校长的话，虽心里有很多不快，但还是接受了领导的教诲，放学后就去商店买了套西装。

第二学期开学时，我发现学校一名姓苏的中年女教师也穿上了牛仔裤。放学时，老师们陆续离开学校，老校长站在二楼走廊，看着苏老师远去的背影感慨地说了一句：“女老师穿牛仔裤好漂亮哟。”后来我发现，不仅苏老师穿，很多女老师都穿上了牛仔裤。再后来，有的学生也穿上了牛仔裤。

第二年春节，我忍不住跑去解放碑，花一百多块钱买了条当时最流行的喇叭牛仔裤。靛蓝色牛仔裤、棕色休闲皮鞋，再配上土黄色夹克衫。当我出现在学校时，我发现同事们打量我的目光有些异样，只是那些目光里包裹着些许羡慕。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大三穿上第一条牛仔裤，牛仔裤便成了我的最爱。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重庆还很难买到牛仔裤，美院学生也都以拥有一条正宗牛仔裤而自豪。要买牛仔裤，不外两种办法：一是托朋友的朋友，或亲戚的亲戚到改革开放的前沿广州去买；二是托关系找门路买旧货。牛仔裤配白色圆领T恤，成了美院男女生最时髦的穿法，也成了青春岁月里最“牛”的代言。美院快毕业时，牛仔裤在许多商场、地摊上都能买到了，只是这些大都是仿制品，我们常为买不到正宗的苹果牌牛仔裤而苦恼。美院是思想活跃、穿着前卫、时尚流行的地方，有的同学还别出心裁，故意把牛仔裤撕出破洞或剪成毛边，有时还涂上几块色彩，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进学校工作后，我不再把牛仔裤撕破或剪毛边了，牛仔裤总是干干净净，我已习惯了牛仔裤那种蓝色和厚重的感觉，如果某天为了工作需要，脱下牛仔裤换上西裤，总会有许多的不自在和压抑。

如今的牛仔裤，色彩也已不再是一张面孔，穿着的人群也由青年男女到中老年人。我们也再不会因穿了一条牛仔裤而引来异样的目光。

牛仔裤伴我走过了美好的青春岁月，现在虽已人到中年，体形发生了变化，但我对牛仔裤的热爱依旧没有改变。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