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07 2024年09月28日
□马卫
我的朋友圈,以文学爱好者为主。长久交往后,我发现他们大多焦灼,从来没无忧过,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哟。
大刘写长篇小说,出版了五部。他教中学,妻子在医院当护士长,收入非常好,因为这是一家三甲医院。他最焦心的是:将来孙子吃啥,粮食安不安全,蔬菜安不安全?于是,为了还不知在何处的孙子——他儿子才读初中呢,他在屋顶种菜,在学校边向农民租了块田种粮。即使这样有的食品还得买,比如油、盐、酱、醋等。
每次见到大刘,他就讲他种的菜,茄子如何大,番茄如何红,蒜苗如何绿,渐渐他也远离文学了,连作协的活动也很少参加了。我想当年杜甫在奉节也种地,可他却写出了大量优秀的诗篇。“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那是何等的胸怀呵。
我就不理解,饱读诗书的大刘,难道不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古训吗?
比起大刘,老袁的焦虑更深。他写诗,本来就患有轻度抑郁症,和他茶聊时,常神情恍惚,答非所问。
如果说大刘是为了儿孙后代,老袁则是真正的忧国忧民,从全球到身边的人和事,他都忧虑。他忧的是,他儿子30多岁还不结婚,不耍朋友。现在独身的青年越来越多了,结婚不愿生育的人越来越多了人类会不会一天天减少,最后灭亡?他举例,同单位的小孙两口子,坚决做丁克族,结婚十年了,绝不生孩子。单位唯一的博士生快40岁了,决不结婚。他们有理由呵——算算现在的物价指数,把一个孩子从幼儿园培养到博士毕业,要上百万元。如果生的是儿子,还得买房子。以现在的收入,根本做不到,所以只能不生孩子。
老袁常忧心,恨不得自己多生几个孩子。
老傅业余写诗歌评论,搞了个公众号,还比较火。他的焦灼对象,是土地。我俩常结伴在乡村行走,看见有空地长满了野草。他就担心,再过十年,中国农村几乎无人种粮种菜。现在还坚守在农村并种植的,主要是五十岁以上的。他们不打工,是因为随着年纪增大,身体吃不消,加上大多文化差,缺少竞争力。
随着这批50后、60后的老去和死亡,谁来接班种地呢?
我说,一是土地的流转会越来越多,规模化的种植业,将是主体。比如,城边的土地,差不多被流转了,种水果的最多,梨子、樱桃、葡萄、草莓、柑橘、李子为主,也有搞大棚蔬菜和种中药材的。所以说,担心没有人种地,完全是多虑。关键是种植业能赚钱不?如果赚钱,资本是趋利的,只要有利可图,当然就会有人投资。我就参观过开州、利川、万州、石柱等地的种植大户,全部机械化了,连播种用的,也是无人机。
我并不是安慰朋友,中国在进行产业调整。以往种地种田首先是自给自足,现在已转化为农业产业,以商品生产为主。
我对老傅说,要不我俩退休了,去租块地,当“地主”?没有想到,他欣然同意。
他的理念是:如果真没有人种地了,他会挺身而出,做一代新型农民。只是他的知识结构和生活经验,还真种不了地。城里出生的他,能分清麦苗和韭菜,已很不错了。
朋友的焦灼当然没有多少错,可能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在日新月异地变革,我们的意识和观念,还没有跟上。
我只是担心,过度的焦灼,有害健康。
但是,没有忧患,焉有文学?所以,即使对他们的焦虑,我也深深地敬佩。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