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甜苞秆

版次:011    2024年10月14日

□姚明祥

只有高山大盖上,才有极少部分晚熟的苞谷,一块地里偶尔有几棵。由于生长发育迟缓,到了该收割的季节,没有一道成熟,结的苞谷,壳是青的,须是红的。她们身着绿衣,山风中长袖挥舞,仍显青春活力,仍含丰富乳汁,汁水甜美。这便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吃的甜苞秆。

每到秋收打苞谷时,生产队的男社员负责挑着竹篓子往山下担运,女社员则背着竹背篼在地里并排着集中掰摘。在一片干枯发黄的苞林里,看见一棵青青的苞秆,母亲的眼光就发直发亮。“喀嚓”“喀嚓”一路快快掰着苞谷走过去,“嘎吱”“嘎吱”下齐根部、上至苞处撅断;几下剔掉绿叶,剥去节间枯壳,将光刷刷的一段裸秆,反手插进背篼里。一坡掰完,总会积下好几根这样的青禾秆,用长匹绿苞叶或是细细青藤一束捆扎,带回家供我们享用。

然而,母亲等一批女社员要到收工时才能下山,所以我们要盼到天黑时才能吃上甜苞秆。而那些男社员的小伙伴,一天到晚都有撕啃不完的甜苞秆,嘴角划破了血都还在“嚓嚓”地嚼。我们是多想撕甜苞秆呀,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他们嚼剩的残秆,丢在地上爬满蚂蚁。我们捡起来继续嚼,仍能嚼出甜味来。有时他们嚼得很干净,那么,我们只能站在一边吞清口水。这时我们就恨爸爸在县城当什么工人,怎么不来生产队当男农民。当男农民每天往返山顶担几趟苞谷,每趟都能带回甜苞秆让自己的细娃不断地撕嚼,不停地尝甜,那该多好呀!

放了活路,母亲到家,再累再忙,也要先将背篼里那一小捆鲜鲜的绿皮苞秆取出来,用嘴撕掉外面如篾片般厚硬的青皮,撅下甜汁盈盈的苞秆核,塞进早已候立一旁翘首以待的小弟嘴里:“快嚼!苞秆渣渣莫吞,要吐掉哟!”小弟来不及点头,只顾张开小嘴蠕动。甜甜的汁液,溢出嘴角,流下腮颊,滴在胸前,浸进衣里。小弟用手揩抹,很是黏指,就把手指头也放进嘴里吮舔一下。

碰上我们撕不过节的铁苞秆,母亲就用镰刀在门坎上“啪啪”砍断,剁成一段一段的,堆码在簸箕里,方便我们随时啃撕。

母亲那时砍回的甜苞秆,是我们百吃不厌的甘蔗梗,甜润了我们整个童年。(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