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中恒

中山古镇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羞涩地探出云层，轻轻拂过青石板路，唤醒沉睡的街巷时，一阵悠长而略带沧桑的叫卖声，便如同古老的旋律穿透了薄雾，悠悠地飘荡在空气中：“卖盐蛋，卖盐蛋嘞，新鲜出炉的盐蛋哟！”声音浑厚而有磁性，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唤起了古镇居民和游客对早餐的渴望。

卖盐蛋的老人，是镇上的老熟人，姓李，大家都亲切唤他李伯伯。李伯伯年岁已高，背微驼，但眼神依旧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温情与哀愁。他的盐蛋是祖传手艺，用秘制香料和细盐腌制，盐蛋皮薄，蛋黄起沙、油润，不咸不淡，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炊烟从屋顶升起，李伯伯便会推出那辆老旧木制手推车，车上整齐码放着几层竹编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盐蛋。这些盐蛋，从选材、腌制到晾晒，每一步都倾注了李伯伯的心血与汗水。他说，做盐蛋就像做人，要用心，才能做出好味道，才能赢得人心。

“卖盐蛋嘞，新鲜出炉的盐蛋哟！”李伯伯的叫卖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这叫卖声，有独特的韵律和节奏，用一种近乎吟唱的方式，将每一个字都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期许、几分亲切，让人听了心生暖意。这声音，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故事，每一声叫卖，都是对过往时光的温柔回望。

每当顾客前来，李伯伯总是笑眯眯迎上去，热情招呼着，用那双布满皱纹却异常灵巧的手，小心翼翼从篮子里挑出一个个圆润饱满的盐蛋，轻轻放在顾客手中。那动作，既是对自己手艺的自信，也是对顾客的尊重。他还会耐心解答对方的每一个问题，从腌制方法到食用小窍门，无不细心讲解。在他眼里，每一个顾客都是朋友，都值得用最真诚的态度对待。

一次，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李伯伯的盐蛋，却迟迟不敢上前。李伯伯见状，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盐蛋递到小孩手中，轻声说：“孩子，拿着吃吧，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好的。”那一刻，小男孩的眼眶湿润了，李伯伯的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欣慰的笑容。

“卖盐蛋嘞，新鲜出炉的盐蛋哟！”岁月如梭，转眼间，李伯伯已卖了十多年盐蛋，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低沉，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如初。李伯伯依然每天推着手推车，穿梭在古镇的长街小巷，用那悠长而略带沧桑的叫卖声，唤醒一个又一个清晨的希望与梦想。

（作者系重庆市江津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