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安

家里的两株三角梅栽在小院假山旁的角落，一株的主干向上生长了一截后开始弯弯地向小院的围墙而去，另一株则是一开始主干就往外长，直接就斜躺着伸出围墙。两株三角梅的主干都是老疙瘩，但三角梅的枝丫长得蓬勃，主干是越长越壮，枝丫越长越高，叶片越长越大，什么都是蓬勃状态，但慢慢地发现，花朵开放的周期一年四季少了，花朵也小了，颜色也不艳了，一切在三角梅长势蓬勃状态的掩盖下失去了鲜活的味道。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什么原因呢？几年的观察，三角梅枝丫和叶子长得好，只是枝丫和叶子，花朵朵却不咋样？一看，明明三角梅的枝丫和叶子越长越浓，应该是越来越美丽啊，可总是还没有刚开始生长发育的三角梅养眼呢？看来眼睛里的美丽并不是生活中的美丽。树叶浓了，树枝高了，颜色深了，三角梅面向天空的终极目标是展示花朵，没有了花朵朵开放，那能够展示出什么呢？今年开春，朋友告诉我，一定要对三角梅进行修剪整理，不允许她自由自在的生长，剪掉一些向上向下的枝丫，长出来就剪，不要心疼，不要担心什么。长高的剪掉，长长的剪掉，横着长的看一看，不慌不忙地观察一段时间，斜着长的一定剪掉。刚下手的时候有一些犹豫，觉得这些枝丫都是肉长的，这根不想剪，那丫不想修，一根一丫都不想剪，犹豫之时想起朋友的一句话，这时候要狠下心来，看见了就要不顾情面，狠狠地一剪子下去，枝断了，丫断了，叶没了，不要去管它，反正多的枝丫和叶子都不要，一片都不留，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心疼。横七竖八地剪过几次以后，三角梅的姿态发生了较大变化，枝丫比以前更稀疏了，叶子也分散了一些，经历这一次又一次的剪枝裁叶，三角梅开出来的花朵样子变了，比以前开得大一些，颜色更艳一些，关键是今年的花期也多开了几茬。这也算是几次剪枝丫后的心得和发现，剪枝剪丫为什么能够让花朵长得更好更艳呢？想一想也不复杂，主干和枝丫减少了不少，供给两株三角梅树的营养总体来说没有变，一些被剪的主干和枝丫离开了树，那营养就输送到了其他剩下的枝丫和花朵身上，自然枝丫就长好，花朵更大，开花的周期缩短，一遍一遍地催着自己不断地生长。

这就是朋友说的“剪枝憋花”吧。

花有“憋花”一说，果也有“憋果”一说。

“憋果”的道理在生活中的事例不少。只不过不全是通过剪枝丫来实现的，但道理是一样的。家里的另一棵橙子树，每年的橙子花开得烂漫香飘，一朵一朵的花肆意横行，从下往上望全是花的世界，花香花白，花朵向上。我没有想过摘花，更不想花朵掉下来，哪怕是一朵，都不希望。看着这样的花朵，心里的高兴劲儿甭提了，花开花香是一个世界呀，不只是我的世界，也是橙子树的世界。一段时间以后，花朵慢慢地枯萎，不是枯萎，是蔫巴了，走向她的另一个人生阶段，成长为一个一个小小的果子，果子小，也有形。一个一个的小果子也是蛮可爱的，密密麻麻的小果子一串串地挂在枝丫里，一个一个抱着团，谁也不愿意离开枝丫。个小不遮眼，个小无重量，橙子树还没有感受到压力，让果子们无忧无虑地生长着。又过一段时间。橙子树已经有了无形的压力，从根里送出来的营养根本满足不了每一个小果子的需求，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顾此失彼，丢掉树上挂着的任何一个果子都怵，怵的是树本身的良心发现，只要在树上，那都是她的孩子，不能有任何无理的偏袒。再过一段时间，一段痛苦不堪的时间，橙子树也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一个果子都长不好，都会被废掉，谁也不能长成一个成熟的果子，让这个世界能够接受的果子，能实现一个果子真正的价值，可以远观近赏，吃起来是香甜可口的，这才叫果子。再怎么舍不得，橙子树也不得不憋着一口气，想办法把营养输送到更需要的果子身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裁员”憋果，把不好的果子裁掉，憋出好果子，这样的结果是残忍的，不残忍也没办法。一个一个的小果子被分离，四个一起的出二个，三个一起的出一个，以此方法来类推，树上的小果子被裁员一半以上。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一个过程，但必须要有这个过程，橙子树和树上的果子才有可能长得好，这样对双方都是好的事。这样的疏果憋成熟果的事件，在生活中不是一个孤立的过程，是成长的代价，也是成长的烦恼。有了这个憋果的过程，橙子树上的小果子变成了一个个的大果子，香飘园子且可口，那才是橙子树真正的橙子。到了这个节骨眼，橙子树也没有忘记那些被疏下去的小果子，是她们的离开，才有了而今成熟的橙子果，只不过她们早已经沉入泥土，化作一缕阳光离开，谈不上情愿不情愿？是橙子树的选择，对憋果的选择。

“憋花”是为了花长得更好，花朵硕大，花期更长。

“憋果”是为了果长得更成熟，果子香甜飘万里。

（作者系重庆市綦江区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