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濑溪边

版次:010    2024年11月04日

□黄裕涛

濑溪河,我的母亲河!在相依相伴三十五年里,它赐予我恩泽和希冀。无论何时何地,我总能感受到它跳动的脉搏。

1989年,我从川北的一个小山村,随父迁居重庆市荣昌县(今荣昌区)武城矿区工人村。工人村就在濑溪河旁。这里曾是国有大型企业永荣矿务局荣昌煤矿的办公驻地,也是上万名职工家属的生活场所。那时的工人村,一排排平房和楼房高低错落,医院、学校、食堂、商场、菜市场、俱乐部应有尽有,热闹非凡,一度成为荣昌最繁华之处。

那年,我刚上初中,很快结识了许多小伙伴,每到夏日的傍晚,大伙便会相约到濑溪河游泳。濑溪河流到工人村时,连续出现两个急弯,河面呈“Z”字形,宽近两百米,平静似湖、水质清冽,是我们游泳的首选之地。记得唐二娃高超的泳技让我们叹为观止,他总是率先从十米开外加速向河边冲刺,冲到河岸纵身一跃,就像跨越险滩的大马哈鱼一样,划出一段优美抛物线,一头扎进五米开外的河水里,溅起巨大水花。待河面恢复平静,仍不见唐二娃身影,正当大家焦急观望时,只见五十米开外一个黝黑的脑袋,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冲出水面。在一片“哇噻”的惊叹声中,小伙伴们这才“扑通、扑通”跳下水去。

我们在水中尽情嬉戏玩闹。时而两对文须雀结伴飞过河面,飘落在芦苇丛中;时而几只野鸭神出鬼没,擦着水面“噌噌噌”冲向河湾丰茂的水草而去;时而轰隆隆的列车从铁桥上呼啸而过,把潜水的伙伴们引出水面。我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抬头仰望,列车已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灌木掩映的拐弯处。不一会儿,两三叶扁舟载鱼归来,从桥墩之间顺流而下,划出一道长长的水波,回眸望去,已是夕阳西下。河面金光闪闪,恰巧十来只白鹭蹁跹逆光远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画面顿时浮现眼前。此时,凉风习习,夜幕微启,我常常沉醉其中,在同伴们一再催促下,才依依不舍游向岸边。那时的濑溪河,好似落在翠绿田野间一条长长的银色飘带,又像是未经修饰的少女,羞涩中带着自信,纯真里保持着自然。

微风拂过,时光的细纹布满了长长的河面,濑溪河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宁静而安详。它漫过玉帘般的24个望娘滩,缠绕着建于南宋的万灵古镇,成就了“中国第一移民水乡”和“重庆历史文化名城”的美誉。这条河流镌刻着岁月的荣耀,隐藏着我熟知和未知的文化密码,近两百项非遗代表性项目远近闻名,横跨濑溪河的49座桥梁非同凡响,既有新中国第一条自行设计施工的成渝铁路,又有建于明正德年间的大荣桥、观音桥、小滩桥。

周末闲暇时光,我常常去那些古桥散步,探寻那些幽深而古老的秘密。踏上桥面,顿觉足音跫然、微风古朴,一种远古穿越而来的梦境油然而生,沉睡已久的诗意在一瞬间苏醒了。

如今的濑溪河风华正茂,就像一位精致迷人的时尚青年,引领着我们追赶潮流的脚步。每次到濑溪河边散步,母亲总会感慨万千:“瞧,这条河把城市打扮得多漂亮啊,出门散步就像旅游一样……以前啊,做梦都想不到!”我连连点头。放眼望云,沿河两岸花团锦簇、楼阁错落、垂柳依依。河面上,画舫优哉游哉,盈盈碧水柔情满怀,满载如画风景,在时光里默默流淌。

这条河流生生不息养育着一方儿女,成为连接成渝的一条长长纽带,催生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时代蝶变。这绵绵不绝之水,是磅礴长江之水,更是新时代滚滚春潮之水……

(作者系重庆市荣昌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