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勇

有时，我喜欢虚度时光。把自己当作

一把剪刀，对万物进行裁剪

裁下天空。这是一张上好的宣纸

它无瑕、洁净，拥有光的纹理

裁下湖水。这是一张流动的信纸

它温柔、深沉，写满风的字迹

裁下远山。这是一座古老的笔搁

它旷达、包容，接纳一切语言

有时，我喜欢虚度时光。把万物裁成

思想的碎片，装进口袋里，装进诗句里

洗衣服的人

黑夜里洗衣服的人，也洗月亮

手搓不干净，就用棒槌

一槌一槌，月亮越来越洁白

村庄也越来越洁白

那些月亮的污渍，是上好的颜料

会有人用它，装饰面庞，装饰窗子

装饰平凡的生活，梦与梦想

黑夜里洗月亮的人，也是一位铁匠

他把月亮锻造得很圆很圆

像一枚史诗的句号

或者像思想者的铁饼

古老的碑刻

寄给你一封远方的信，装满楷书

寄信人是一块古老的碑刻

你说，字迹古拙

仿佛信中藏有绝世高人

如同我们，穿越到北魏所见的摩崖

但也不似

这不同于飞燕满天的竹林

也不同于行草生长的墨池

更不似曲水流觞中

那一方洒脱的兰亭

那到底似什么呢？

似甲骨？似青铜？或似古庙的墙壁？

我循着信中的诗句

沿着黝黑的线条

打马去往唐朝

沿途有李白的月亮，张旭的酒杯

还有杜甫的茅屋

他们吐露着，生命的似与不似，向我挥手

可惜唐朝没有我要的答案

直到有天我从信中

看出高山、黄河与天地的字迹

梦中的马，书中的马，驮着我

去了更古老的远方。在那里

会有一座白发苍苍的碑刻，等着我拓印

（作者系重庆市沙坪坝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