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4年11月08日
□申军燕
睡梦中,突遭一阵咳嗽的侵袭,喉头一紧,一口痰液在口中凝聚。我侧身摸索着卫生纸,想将痰液排出,不料喉头再次发痒,咳嗽接踵而至。连续的咳嗽令我头脑眩晕,身体不由得向前一倾。
一声巨响,床头柜随着我的身躯一同翻倒,我也从床上跌落至地面。
手臂先着地,剧痛让我忘记了咳嗽的存在。缓过片刻,喘息之间,我手扶着墙壁,缓缓站起。
打开灯瞅一眼,才意识到手臂在碰到床头柜时划破了皮。
此时,喉头再次发痒,咳嗽再次来临。倒杯热水,慢慢喝,咳嗽略有减轻。
在这寂静的夜里,我坐在沙发上,喝着热水,脑子里却想起了对门邻居的一句,那晚他笑着对我说:“没事了,互相问候一声,免得一个人死在家里臭了。”这句玩笑话,对于在外漂泊的游子,却是最温馨的一句话。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说法过于沉重,然而,独居者在家中离世,往往要到散发出异味时才被察觉,这类事件并不罕见。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年冬季,如果不是我妻子的一个电话,我可能也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我为了谋生,远离故土漂泊千里之外,应酬场合免不了饮酒。那天,与几位同事共进晚餐,我大概喝了一斤半白酒,临别前又饮了两瓶啤酒。
聚餐后,我只记得我骑着电动车,回家了。直到一阵凉意袭来,浑身发冷,酒精在胃中翻腾,仿佛即将冲破束缚,我才意识到自己躺在路边草坪上。
下意识地爬起,头痛得如同裂开。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猛然手扶着树干,腰一弓,胃中的珍馐美味便如泥浆般,汹涌而出。
几番折腾后,胃酸上涌。此时,鼻涕如线,眼泪模糊了视线。辣椒的气息刺激神经,使得我全身软弱无力。
吐过之后,头脑稍清醒了一点,我记起了电动车,转身找寻,却再一次倒在了草坪上。
我努力用手臂支撑起身,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尝试了数次之后,终于选择放弃。就这样,我背靠树干,昏沉沉地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机的振动吓了我一跳。当我回过神时,才发现我手脚麻木、僵硬。
移动着冻僵冰凉的手,接通了电话,是我媳妇打来的。她念叨了我几句。随后,我和她一边视频聊天,一边推着车回住处,倒头就睡。
因饮酒太多,次日整整卧床一上午。
这一上午,没人给我发信息,没接到一个电话。自此,我警告自己,每逢外出聚餐,务必少饮酒。因为我深知,若我一旦不省人事,我家的重担将无人承担。
我也常叮嘱同事、朋友:“工作之际,安全第一;生活中,善待自己的身体。”
人到中年,孩子尚幼,妻子貌美。若自己有个闪失,房产、车辆,乃至妻子儿女都将落入他人之手。
流落异乡,体面些说,是在外地拼搏事业;直白点说,不过是在外谋生,勉强讨口饭吃。
那年在重庆,我忍受着膀胱如针扎般的痛楚,每隔十几分钟,就不得不冲向厕所。就在这样的煎熬中,我硬撑到了周末才去医院检查,结果为急性病症,需要接受手术治疗。
当我躺上冰冷的手术台,当护士将家属签字知情同意书交到我手中时,当我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的文字时,虽然这只是小型手术,但纸上的字句仍旧让我感到头皮发麻。
家人、亲戚、朋友,都在甘肃,我感到孤独且无助。我不禁想,如果我进去时生机勃勃,而出来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遗体,那该如何是好?一旦签字,医院便不再负责。
我不想让父母担忧,因此决定不打电话给他们。
我通过视频与妻子沟通,告知她我的病情。幸运的是,手术并不需要开刀,只是插入一根细管进行引流。冰凉的药水在我腹部来回穿梭,那种痛楚难以忍受,我终生难忘。
术后,医生建议我至少住院三天,打点滴消炎。但我只开了一周的消炎药,就悄悄地离开了医院,随后,乘坐公交车返回了住处。第二天,我坚持上班,尽管我的工作并不算辛苦。
漂泊在外,实属不易。
这十几年来,历经磨难、饱尝辛酸、遭受打击,承受不公,已经习以为常。每当自己感到委屈时,朋友会安慰说:“他们欺负你是外地人。”而有些人则会狡黠一笑,直言说:“就是欺负你外地人。”外地人,似乎真的成了容易被欺负的对象。
说实话,如果家乡可以提供稳定的生计,谁又愿意背井离乡,独自在外漂泊?
在此,衷心祝愿每一位在外的游子,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珍爱自己。工作时注意安全,气温变化时及时添衣保暖,聚餐时适量饮酒。时刻谨记,你不仅是全家人的依靠,更是自己孩子未来的希望。
(作者系重庆某公司外派务工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