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09 2024年11月14日
□郑中天
我这一生接受别人的帮助不少,尤其是在西藏修318国道期间,两次历险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有工地上的战友出手相助。其实,我也有两次救人的经历,其中一个还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而今老迈龙钟,回顾走过的路,我把它讲出来,让夕阳生活过得更有意义。
半夜抬担架抢救难产孕妇
我1961年参加工作,在重庆水运公司拖轮队保修厂上班,这个小厂设在江北汇川门上横街一个四合院内。平时我住厂里的宿舍,星期六下班回家,住在妈妈教书的凯旋路中学宿舍。
1962年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只听住在隔壁房间的万青源老师叫声急促:“王老师,您儿子在家吗?戴凤葵肚子疼得厉害,必须马上送医院,我把担架都准备好了,想请您儿子帮忙抬一下。”
母亲立即开灯吩咐我:“中天,快起床,送戴老师去医院,她肚子疼,怕是要生小孩了,你们抬着担架赶夜路千万要小心,绝对不能摔跤啊!”
我很快穿好衣服、鞋子,随母亲开门出来,担架早放在万老师家门口,万老师是学校的总务主任,取担架自然方便。出门时我看了一下钟,正好凌晨2点半。戴凤葵是学校教数学的老师,怀孕期间因身体有恙面色苍白,母亲和万老师扶她上担架并盖好被子,万老师抬担架前面带路,我个子高抬后面,能把戴老师的头垫高些,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我们趁着昏暗的路灯匆忙上路,抬到校门口,万老师叫值班的门卫开了校门,沿着凯旋路朝下走,我以为是送戴老师到储奇门医院接生,殊不知到了十字路口,万老师朝左转,这下我明白他要送戴老师到第一人民医院。那时候街上没出租车,公交车清晨5点开班,这几公里路抬上肩就不能歇气。我当时19岁,在工厂当了一年钳工,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万老师在前面走得快,我在后面跟得紧,戴老师在担架上不时发出低沉的呻吟,我和万老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过储奇门,过望龙门,一直抬进道门口的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值班医生见状立即安排送妇产科,万老师留在医院守候孕妇。
完成了母亲交办的事情,内心无比愉快,我独自一人哼着小曲回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第二个星期六回家,才听说戴老师是难产,幸亏救助及时,才确保母子平安。
救了一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时光如流水,20年过去了,我从西藏修完318国道线工程回到内地,被调到四川省万县汽车运输公司工作,因爱人在万县地区歌舞团工作,所以住在歌舞团宿舍。
我们住三楼,门对面住的男主人姓卢,是歌舞团乐队的演员,夫人吴卡亚是万县曲艺团的竹琴演员。有一天,我正在家中客厅休息,听到门外有人叫郑大哥,那声音虽轻但很急促,我开门一看,见吴卡亚手扶墙壁脸色苍白,我大吃一惊:“你怎么啦?”
“我刚在医院打了青霉素,回家才几分钟时间,突然感到全身发软,走不动路,很可能是青霉素过敏反应,老卢和儿子都不在家,想请您背我到附近的军分区医院打解救的针药。”吴卡亚说。
我知道青霉素过敏有可能危及生命,及时送医是当务之急。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背起吴卡亚一路狂奔,从宿舍到军分区医院有两三百米距离,路虽不远,但都是窄巷子,一路下坡弯弯拐拐,累得我满头冒汗。背到了军分区医院,医生问明情况后,马上开了处方,安排护士取药打针,打完针后在医院候诊室静坐了几分钟,吴卡亚的脸上便有了血色,她脱离危险后,我才放心地离开医院。
几年后我家换到院内的另一幢楼房,吴卡亚也把住房给儿子居住,自己搬出了歌舞团宿舍,每次我们碰面她总会提及当年我救助她的事,我心里美滋滋的,幸亏那天我在家中休息,才有了出手救人的机会。
2019年10月,我写的长篇小说《雪疆藏情》荣获重庆市万州区第三届文学艺术创作奖二等奖,由区委宣传部、文化和旅游发展委、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联合颁奖。那天的颁奖仪式非常隆重,有区委和区政府领导参加,最出彩的获奖者是曲艺团的何菊芳,她因为荣获第十届中国曲艺牡丹奖,开创了万州获此奖项的第一人,成为与会者关注的焦点。
后来我在万州区作家协会出版的《万州文学作品双年选》中,看到万州作家何真宗的报告文学《人淡如菊艺芬芳》,才知道何菊芳原是万州区川剧团演员,后改行学竹琴,调到万州区曲艺团后,拜曲艺团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吴卡亚为师。我这才知道老邻居吴卡亚原来还有这等本事,我与她为邻多年竟不知她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可见她艺德高尚,是个非常谦虚的演员。
前两年我搬到江南大道御澜府小区居住,老伴在街上碰到吴卡亚,她在隔壁一品江南小区也买了一套住房。两个老邻居见面分外亲热,彼此寒暄问好,吴卡亚仍没忘记当年我救助过她的事,听了老伴的话,我感叹万分,好事做了好事在,我感别人的恩,别人也感我的恩,这才是和谐社会正常的人际关系。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