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0 2024年12月16日
□刘德奉
重庆人相聚,多在户外,所以大街小巷的烟火气很浓,江湖菜、大排档、烧烤铺、火锅店一个接着一个,从街头连到巷尾。通过此处,你得慢步前行,到了狭窄处还须侧着身子。外地人说重庆人是“夜猫子”、重庆城是不夜城,这种夜生活至少是一个部分。
重庆人夜餐,多是两餐,尤其是外地朋友来了,多数是先正餐,然后夜宵。夜宵是文绉绉的书面语言,重庆人不这么叫,而是叫“喝夜啤酒”,语气带点自豪感。往往是正餐快要结束时,就有人大声呼叫:“哦,朋友们!走,我们去整夜啤酒,一个都不能少啊!”然后手一挥,走。一人带路,众人跟随。这也恰是重庆夜生活的味道。每每见到这样的场景,我都会竖起大拇指:“重庆人要得!”
不过这次,我和朋友相聚,却有了另一种方式。
重庆的初冬,微凉,但不冷。夜餐,我选择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吃火锅、喝诗韵酒。让重庆的夜景、重庆的火锅、重庆的诗韵与重庆的朋友,一起浪漫一回。
地点在枇杷山后街印制一厂文创园的一栋楼顶,因为四处没有遮挡,可以眼观八方,任你畅游思想。
这里很有灵气,一上楼台,便入跃层。放眼望去,枇杷山公园就在身后,或者说你就在公园的怀里。山顶的红星亭、红楼、黄葛树、樟木林、小叶榕组成一处“若山寺相映”的境地,在湛蓝的天空下,恰似一幅艺术家精心渲染的国画,铺展在前方。山上的树、天空的云,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地摇曳着。在这里,我们嗅到了一股从远古飘来的淡淡诗韵。
南面的远处,也是山,它叫南山。因为距离较远,只能见到山的轮廓,山顶的大金鹰,已经隐去了白天的金色,只有一个小小的剪影。好在,相聚的朋友都是重庆人,都知道山上有抗战时期的文物遗迹、有植物公园、有盆景园艺、有老君洞、有夜景观光台,还有许多休闲的好去处。在这里远观南山,想象着曾经在山上的快乐,真想挤出几句诗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可惜,近处的南滨路灯火,让我不能静下心来,诗心也被它们带走了。
是的,南岸就在江的对岸,凭感观只有一箭之地。此刻的南岸灯光绚丽,车流穿梭,长江国际、喜来登酒店和龙门浩老街,经过精心设计的装饰灯光,既有动感也有色彩,组成一幅玄幻的山城夜景。尤其是在长江、嘉陵江的映衬下,真个是“此景只应天上有”!
长江就在我们的脚下。此时,江水清清,缓缓东去,犹如我们一群人在此品酒,心是静的,情是柔的,即使有诗心涌动,也是悠长的词。长江大桥、菜园坝大桥就在胸前和右臂旁,举酒之间,可与桥上的灯柱共同干杯。
我们举杯共饮,喝得尽兴。
“姚总,你写诗吗?”我突然问身边的朋友姚斌。他说不写,但可以提供写诗的纸笔。哦,我真傻,问人家写不写诗干吗。其实,谁人心中没有诗啊,难道非要把诗转变成文字吗?特别是人到酒多处,人人都会诗兴大发的,不是吗?同桌的几个朋友,谈兴正浓,语言飞扬,时而望着长江兴叹,时而频频举杯:“来!干了!干了!全都干了!”两位美女也隐藏了羞涩的情怀,端起高大的玻璃酒杯,举得比南山的灯光还要高,站起身、手叉腰、跨过桌子,举杯一饮而尽,活脱脱就是一个重庆“女汉子”。
我本是个不太善饮的人,但也杯不停歇。传杯之间,言语疯狂,肢体动作也大了不少,有点想搅动江水的豪情。不过,我还是在想,要是把桌子搬到解放碑的最高处、南山的金鹰顶上、长江的珊瑚坝中间,或者三峡的夔门水下。在灯光灿烂里,在激流奔涌中,如苏东坡与友人一般,畅饮到“不知东方之既白”,又将是何种感觉呢?是诗,是词,是长篇小说,抑或是高腔的川剧大戏……
我醉倒在山城的夜色里了!
(作者系重庆市文化研究院原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