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荣

飞雪漫卷春风

马尔康三月几场大雪，像盛唐美人爱情

苏醒。这巨大的寂静，是向世人表白

的一部大情书。旭日东升时，磅礴的

白色振翅，让我陡生翱翔之意

每一寸土地，雪藏一个好梦。每一个日子

云淡，风轻。每一个黄昏身披袈裟

梭磨河每一滴流水都深藏铮铮骸骨

都把惊涛骇浪洒在时间的长河里

夜晚，我这个身背落日的人

一边看星星爬上山坡，一边看锅庄跳跃

三千里爱情。一边看月亮慢慢圆满，犹如天上

94岁满头银发的老父亲一步步重返人间

这个春天，我这个赶路人，怀揣喜悦

为在昌列寺邂逅的两位朝拜老人

有写不完的春天。怀揣慈悲，在一片梵音中

为自己狭隘的沧海与桑田，写出救赎

我还有万里路要行

满山的果树银花，满山的白，一动不动

这些纷飞后的洁净，用苍茫掩埋旧爱

树上崖上悬挂着的冰凌

是我这苦难人半生集结的泪水

我要抱紧这遍地的新欢

这白的丝帛上，囤积嘉绒人前世今生的

爱情。一个声音在山里飞响

那是大鸟划过长空的歌唱

旋律里仍带有昌列寺的禅音

这柔软里，有我梦的摇篮。灵魂与肉身

一步一步靠近这白。从遥远到毗邻

终于与纯粹结为盟友。拥着这圣洁，我才能

拜完红尘每一座寺庙，叩完每一个长头

飞雪漫卷，夕阳西沉。踉跄的我

在这白的苍茫里，每一步都是留给

自己的箴言。欣喜我的生活早已褪去

虚幻和斑斓。欣慰我每一滴眼泪

与这里每一片雪花，闪烁同一个悲悯

流水不止

在卓克基土司官寨63间房，我看到

刀斧锈蚀，昌盛越来越陈旧，功德

越走越远，屋外叫嘉绒的格桑花

却越开越艳。那只站在高高古树上的

山鹰，正透过云的缝隙指向蓝天

勾勒一幅绝世无双孤傲的图腾

梭磨河从村旁流过。陡峭的河床

举起万千颗有岁月之光的佛珠

冰雪，阳光，甘露，轻盈，纯粹，谦卑

红军桥上，马蹄声脆。绿水青山里

果木、草卉，挺立永远磨不钝的骨头

西索民居里，每一缕升腾的炊烟

是嘉绒人替祖先燃起的永不熄灭的高香

庆幸走进这一方沃土的光明里。庆幸

在酥油灯下，一边喝着青稞酒酥油茶

一边抛弃旧时光。庆幸还有余生

用来怀念这里的雪山草地流水

古碉金顶塔林，钟声经幡。以及

随时伸手可以碰触的白云、星辰和经卷

（作者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