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0 2024年12月24日
□牟方根
20世纪90年代前,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顺带起来的,还有养种猪的,这是当时很吃香的行业。二叔也从县畜牧局引进了一头长白猪,成为一个以赶猪为生的人。而且,因赶猪服务周到、和蔼可亲,村民还给他取了个绰号“猪郎倌”。
二叔赶猪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乡间小路上,青山绿荫下,一头健壮的长白种公猪在前面走,尽情摇曳着尾巴,身子一扭一扭的,仿佛在跳圆舞曲,让人忍俊不禁。“长白”边走,还边发出“哼哼——呼噜噜——”的声音,嘴里像是一直嚼着什么东西,嘴角泛着白沫子。二叔紧跟在“长白”后面,肩上搭着一条擦汗的棉麻帕子,手执一根赶猪棍,口中不停地吆喝着“长白”前进:“嗨呦!嗨呦!”
通常情况下,二叔不会接太远的生意,避免长途奔波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赶“长白”出发时,二叔往往会选择一个比较好的天气,不说丽日当空、阳光明媚,但至少不能风雨交加。
到了约定好的农户家,猪困人乏,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首先,得犒劳“长白”一番,端来一大盆青饲料添加米糠或麦麸子等供它进食;二是,主人会倒上一杯高粱酒或自家酿的米酒,再炒一两个下酒菜,款待二叔。“长白”完成任务后,一般收配种费30元左右。有的主人家,还会给二叔一包香烟表达谢意。有时遇到天黑,主人家会客气地邀请二叔吃晚饭、住一宿,二叔则会礼貌地谢绝,在夜色中赶着“长白”回家去。在二叔心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无论外界环境多么奢华,都比不上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温暖。
看似普通的赶猪,二叔却严守“诚信”的规矩。邻村老李家养殖的一头母猪,一连五次才受孕成功。尽管多次去、路途遥远,二叔依旧只收了他认为只该收一次的钱,这让老李十分感动,也让二叔在父老乡亲中留下好口碑。
村里曾经的贫困户老刘,对二叔更是感激涕零。当年,老刘的妻子生大病,家庭经济入不敷出。二叔不但赊给他家两头小母猪饲养,而且用“长白”无偿提供配种服务。靠着喂养母猪,老刘家不久就脱了贫。
20世纪90年代后,散养猪的农户越来越少,乡村赶猪人行业也随之冷落。二叔这位曾经的“猪郎倌”,连同他喂养的那头“长白”种公猪,都留在了乡村过去的记忆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作者系重庆市万州区文评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