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梅

我们就是水啊

越过大剧院

就像跨出了俗世的舞台

往草间走，往水里去

风推着我们

消化了暗潮涌动的窘迫

和日复一日的郁结

江水捧起白云的花束

献给你的豁达，他的明朗

此刻，岸上的我们

与水里的影子

在同一个轻盈的摇篮

何必在意，曾经失去什么

未来还将有什么不测

荡漾着朴素的星期六

汇流的两江，轻缓而愉悦

填满朝天门的画板

浪冲刷着鹅卵石

沙摩挲着鹅卵石

承袭了它们的执着

现在，我们是原始的酋长

王冠上顶着青草和阳光

乘着涟漪，我们锲而不舍地

解救鱼钩上的鱼

我们就是水啊

有着水的理想

不为饵，不再做欲望的风筝

霞光之后灯光盛开

我们就要奔向

嘉陵江的深处，长江的远方

以水为镜

打开的镜头，并没有

把我们提上朝天门

对岸的阶梯

和来福士高耸的大厦

我们只在水中

画面干净得仿佛要穿透什么

在水之滨，万物都是镜子

我们在阶梯的倒影之上

高楼的倒影之上

就是在阶梯之上，高楼之上

但我们愿意更低一些

我们爱着

就是用最柔软的力量

赐予万物人间的温度

在水之滨

所有的眼睛

都是清澈而广阔的江水

所有的江水，都是

看透世事又波澜不惊的眼睛

远处的南山雕刻着倒影

船只穿梭，携带过往和向往

来不及区分是水在注视

还是眼在跟随

他抖落硌脚的沙粒

故事的桨，死于掩藏

生于坦荡

夕光穿过神秘的甬道

点亮我们沉醉的侧颜

以及带着初冬飘飞的发丝

感谢水

感谢水，让我快消失的影子

回到低处

又清澈了一回

我匍匐水面

就像匍匐母体

一双挑拣石头的纤纤小手

激起的涟漪漫过来

挠得我幸福地颤栗

夕光因为嫉妒，打在后背

给了我多么温柔的一拳

芦苇

在江北嘴

我们不只是水擦亮的笑语

更是流泪的鹅卵石

求而不得的柔软和滚烫

但我希望

是一株轻舞的芦苇

只需要芦苇的陪伴

和装饰

风中，他左边摆一下

右边摇一下

那放松的尺度

恰好抵达明天的样子

多好啊

站在高处抑郁

不如在故乡的洼地摇曳

在江北嘴

食指当笔

左手摊开就是信纸

我想给你写封信

我想要告诉你

我已告别了我

没有什么仪式

褪去绕蚕的厚茧

我完成了穿越和回归

你看，我满头华发

但青春洋溢

我步履蹒跚，但心儿飞扬

我多么想告诉你

我又有了爱的勇气

和奔赴的冲动

（作者系重庆新诗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