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2 2025年01月22日
□罗昭伦
儿时在乡下过年,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我家也不例外。
一般情况下,如果明天要做豆腐,母亲今天就开始准备了。如果当天出太阳,母亲则先是把黄豆摊开晾晒。在晾晒的同时,母亲会从中挑选那些坏的、发霉的、太瘪的黄豆。待中午过后,母亲便把剩下的黄豆淘洗一番。待晚上临睡觉时,把黄豆倒进水桶,用水泡上。水泡黄豆真是很奇妙,夜深人静的时候,豆子喝水的声音如婴儿吮奶,啧啧作响。通常,母亲半夜要起来往水桶里添两次水。第二天一觉醒来,泡涨的黄豆如小孩子粉嘟嘟胖乎乎的脸蛋,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在那个年代,由于家乡不通电,所以只能在石磨上去推豆浆。更让人恼火的是,我所在的生产队只有一台石磨。整个腊月里,从早到晚,石磨可以说是转个不停。
推豆浆一个人是不行的,需要两个人配合。我家推磨由父亲负责,母亲则将泡涨的黄豆用勺子舀进磨眼里,并且不断地往磨眼里加水。如果当天父亲在外打工还没有回家,推磨的事由母亲来做,我则在旁边给母亲打下手。尽管石磨推起来很费劲,但看着白沫的豆浆从磨盘下流出来,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接下来便是过滤豆浆了。通常情况下,这个活都是母亲一个人做。只见母亲在锅上架一个工字形的木架,把豆浆分批倒进一个大大的麻布做的袋子中,反复加水,然后扣住袋口使劲挤压袋身,纯豆浆就从袋子的细小网孔滤出来。经过反复挤压,过滤出来的就是豆渣了。全部过滤完毕后,母亲就用小火慢烧,待豆浆烧开,香味便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幻化为过年特有的味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点豆腐。这可是一门手艺活,每次点豆腐时,母亲都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更不能让我们乱说话。母亲说:“如果有人在场乱说话,点出来的豆腐会坏的。”母亲的话,我有些不相信,有一次,我偷偷站在母亲身后,只见她将点豆腐的胆水慢慢倒进豆浆里。顿时,我心慌了,心想:是不是母亲发现了我在她身后,她生气了,就用胆水把豆浆给搅和了呢。可就在一瞬间,我惊奇地发现,锅里均匀的豆浆变成了分散的豆花,就像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起白云朵朵一样。见此,我的心思全在这白嫩嫩的豆花里,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打起一碗豆花,放上盐、辣椒等调料,让我和弟弟妹妹先尝尝过年的味道。
接着,母亲在竹箩筐里铺上一层白色的纱布,开始压豆腐。先是倒入豆花浆,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再盖上一层木板。就这样,循环往复好几回。待一层一层码好后,在最上面压几块大青石。等两三个小时后,白白的嫩豆腐就做成了。母亲做出来的豆腐不但口感比较嫩,而且豆香味特别浓。
(作者系重庆市万盛经开区作协名誉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