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5年01月27日
□谭鑫
中华菜系,品类多奇,讲究不一。不过在我看来,能跳出菜系的框架,游刃于甜咸的喜好,却在大众家庭餐桌上频繁出没的,唯蛋炒饭而已。印象中,它作为一道家常菜,却一直被我吃成了主食。
刚记事的年纪,妈妈的手艺便掌控着全家人的食欲。而蛋炒饭对我,是全家独有的待遇。几滴油、一颗蛋、一撮盐,便能赋予一碗平淡的隔夜饭,一场食指大动的嬗变。
“嗒嗒嗒……”筷子撞碗的声音一旦响起,便如同吹响了前奏,我的目光也像追光灯一样有了焦点,童年那个光线黯淡的小小灶台,就成了母亲的舞台。自她抽筷挑动蛋浆开始,我便被美食的音符所勾连,不甘心只是简单当个观众,双脚也像有了肌肉记忆一样凑过去,哪怕只是增加参与感。
即便母亲怕油星飞溅,不停催促我一边去,我也非要见到蛋浆在锅中绽放成型才肯放心,有时纵然身子退到一旁,仍馋心不改,不忘伸长脖子踮脚往锅里张望。直到那碗溢着香气、泛着油光、带着家味的蛋炒饭,被我端在手里、嚼在嘴里、吞进肚里,这份期盼才算不负初衷。
我和蛋炒饭的缘分由来已久。小学时,我从镇上放学回家通常要走近一个小时的路,往往人没到家就已饥肠辘辘。彼时离晚饭时间还早,大人们还在外务工,大多数时间我只能望着空空如也的锅碗瓢盆束手无策。
许是饥饿提升了大脑转速。某天,院里的母鸡刚下了蛋,鸡窝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喜的“咯咯咯”声。我仿佛被这叫声点化,灵光乍现,一碗蛋炒饭的架构在脑海中突围而出。来不及规划,几秒的时间,我已抱来柴火。洗锅烧火,对小小的我而言自不必说,只是平常心思主要用来关注鸡蛋下锅,没空去注意蛋炒饭的具体操作。打蛋、动筷、搅匀……即使是依样画瓢,我也有模有样。但我却忽略了装油的罐子,没注意平时大人炒饭前有舀油的动作,还没等锅干透,便把碗中的蛋浆一股脑儿地倒入锅中……等碗中蛋浆悉数滴尽,往锅里一看,里面的情形早已脱离了想象:蛋花全粘在了锅上,连铲子也搅不动了,本应黄艳艳的颜色此刻却黑糊糊的,锅里也冒出黑烟……吓得我急忙跑出家门,唤来邻居救火。
人生第一次做蛋炒饭,就这样潦草地以昭告全村的方式以失败而告终,甚至还成了邻家家长教育孩子炒饭做菜的失败案例。万幸的是,从那以后,我做蛋炒饭再未失过手。
后来辗转多个城市,尝试各地的蛋炒饭,做法大同小异,只是特色不一:有些地方喜欢加酱油,有些喜欢加肉、加菜,而我还是喜欢放葱,绿白简单,却自然增色……像家,极尽普通却温暖包容。
学会了生活,自然就懂得了爱。如今,在家里做蛋炒饭,不仅要放葱,还必备嫩玉米、青椒、洋葱、火腿粒,偶尔还酌情添加几颗榨菜粒……色彩缤纷,鲜艳诱人,只一眼便怦然心动。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