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霜

春节刚过去不久，街上依旧挂着红灯笼，夜晚来临时，一个人走在古朴的街道上，竟也生出许多诗意和情感。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夜晚，江风从吊脚楼旁轻轻拂过，从青石板上走过的除了行人还有江里来的风。木门前的吊脚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院子里的李子树已悄悄地打好了花苞，而今夜的白沙古镇是热闹的，是欢欣的。

从东华街行至朝天嘴码头时，我并不着急跟着人们前往广场去赴一场约会。茶馆里的人很少，除了提着茶壶的老人还在坚守，一路走来古街上的商铺的门全都紧闭着。多年前，我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小镇上，在元宵节那一个夜晚于古街遇上了一个特别的人。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相互说起自己的家乡，最后同许多人一起见证了一场令我震撼的盛会——白沙的元宵节。

那天晚上的白沙十分热闹，整个广场均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在欢呼声中，我偷偷看了那个少年一眼，火红的铁花突然降落在人群中央，抬眼望去，他的脸被铁花落下的余光印得通红，等到人群散去，我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回家时我们都没有乘坐公交车，在步行时便不知不觉地走成了一排……

从那以后，我总喜欢一个人在老街上走走，有时候是东华街，有时候是石坝街，在某一个午后，我也会遇上他，就从这条老街开始，我们从一个元宵节走进了另一个元宵节。去年元宵节时，他的肩膀上扛着我们三岁的孩子，再次出发，我们一家人一起去老街过节。

这一次我们并不着急朝着广场出发，而是选择从东华街穿过，孩子在我们的前面奔跑着，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江风吹过吊脚楼，吹过门前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老街上的行人很少，行走的时候能够清晰地听见彼此的脚步声，甚至彼此的心声，但我们都没有戳破对方的心事。已经好些年了，或许是江里的风泄露了我的行踪，因此才成就了这么一段缘分。

这一次，我并没有去关注那间茶馆，甚至不记得它的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而是跟着人群的脚步朝着广场走去。还未到达广场时，就能明显地感受到拥挤，于是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跟着人群往广场里挪动着，我们找了一个比较偏的位置，虽看不清广场中央打铁水和舞龙队的人，但并不影响我们观赏打铁水这一盛事。

被老艺人泼向天空中的铁水像极了长满星星的夜空，但孩子却说那些打向天空中的铁水更像一棵开花的树。在一树又一树铁花的盛开和落下的过程中，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那一刻仿若时光回到了彼此相遇的那一个元宵夜，一树又一树的铁花盛开在天空中，一场又一场的烟花盛开在漆黑的夜晚里，尖叫声此起彼伏，这样的一个夜晚足以暴露一些人的心事，也能让整个古镇焕发出久违的生机与活力。

踮起脚尖，将目光从黑压压的人群中穿过，借着打铁水所泛出来的光，依稀能看见在广场中央打铁水的人，他们戴着红色的方巾，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在风中来回地穿梭着。打铁水的过程中穿插着舞龙的队伍，在高亢激昂的吆喝声中，一树又一树的铁花绽放在喧嚣的夜空中，也绽放在每个人的心中。

而今年，我从春节开始就盼望这一元宵盛宴。下班后，一家人早早地就开始前往东华古街的路上了。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