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一包药

版次:011    2025年02月17日

□王明学

初春的阳光倾泻下来穿过玻璃窗落进书房,墙角的电脑昏睡着,橱柜里静卧着厚薄不一的书,写字台上未完成的稿件拥抱着光亮。我喜欢这样的环境和氛围,它总是失落的结束和希望的开始。

还没来得及享受可心的舒适,电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思绪。就在要挂断手机的瞬间,才发现是发小张大洪打来的,便和他热情地聊了起来。

张大洪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靠拉板车赚钱过日子。他酒瘾烟瘾大,常在街上东游西逛。我不止一次地叫他别这样瞎混,花时间多读点书对自己总有好处。

起初张大洪还对我的规劝睁大莫名其妙的眼睛,后来看见我就躲开了。他妈给我道出他的心里话:饱汉哪知饿汉饥。

随着政策的落实,生产现场的管理岗位该轮到我了,可正式通知时又变成了其他人。我回到家里大杯喝酒、大口嚼肉,关着门赌气不出去,别人来喊不开门,只是张大洪来了我才开门。其实我是想看看,这个曾经比我还倒霉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个头比我高半个头的张大洪穿得人模狗样的,他陪我在河边转了半天后,邀约我到他家阳台喝茶。谁知他爱人约了一群人在阳台打扑克。我要走,张大洪叫我到他书房坐坐。

我好奇里夹着妒忌,进到他不到8平方米的书房,书东歪西倒地放在书架上,没放满,有两格空了一半,写字台上摆着一盆小石山景,桌面放着纸和笔,一把单木椅放在桌前。

他首次和我谈起读书。他说,书是一包药,治愈了他数不清的烦恼和痛苦。看来,我曾经劝他读书,他还真听进去了。我说,书是一把梯子,我就想顺着它爬上更高的社会阶层,然而就是爬不上去。慢慢习惯了,没爬上去,可我还是喜欢读书。

接着的时光,我和张大洪交往多了。他羡慕我不愁没地方上班,不愁上班没事做。我青睐他行动自由,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在书房待半天,没人干涉。爱人不管他,他也不管爱人,后来他爱人与他离婚后去找了服她管的人。

我和张大洪爱在书房里闲聊。渐渐地,他也从爱吹爱聊变成了喜欢写点小文章的人。我们写完文章后喜欢把对方当成第一读者,而这第一读者也是天底下最瞧不起作者、最挑剔的人,两人都说百分之三十对文章的肯定,百分之七十对文章尖锐的批评,结果好多文章都在没见光的情况下就死亡。还好,我在公开的媒体上还发表过几篇豆腐块文章,而张大洪却没发过一篇。

现在,张大洪七十好几了,身体也不太好。跟他妈长大的儿子张宾强,后老汉死后,要母亲和父亲复婚。张大洪也不计前嫌,复婚时就一个条件,他看书写文章别干涉他。

张宾强对我说:“王叔,我爸要读书写文章,你说我不满足他的心愿还是人吗?”

我一阵心痛,伸出的手似乎和张大洪紧握着。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