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李

开年的日子，稳健向前，一、二、三……

走不出喜气洋洋的氛围，只有在烟花爆竹的精彩呈现中徜徉。一场奔赴青川乔庄的行程就在秀丽的山水河流间舒展。风驰电掣的汽车一路向北，过厚坝、小溪坝、竹园坝。其实，我们正在深入大山的怀抱。沿途的风景，金子山最为醒目。朦胧如烟，并不能呈现金子山全貌。如泣如诉的传说，余音袅袅。那些含蓄的金光，足够热烈，人生需要用心去发掘才能感受到它们的美妙。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也有深邃的道理蕴含其中。人在深入自然的过程中，把自我的小藏起来，才能感受到大山的质朴与清新。

我们从传说中走出，沿着一条清水河继续行进。原来，金子山就是一个通往故乡的门户。一条超过两公里的隧道用自己的华灯璀璨，为我们打开别有洞天的福地——乔庄。人在乔庄落脚，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酸菜豆花饭，告慰油腻了两三天的肠胃。遍寻不得，有些失落，只有将就一碗热凉粉吃了。来自故乡的酸，抑或是思念依旧的酸，隔了千山万水也要抵达的境界。没有如愿以偿，反过来想，我又真实地踏在故乡的土地上了。那个经历大地震变化天翻地覆的小县城，那个我曾放牧青春的小县城，有了让我迷惑更多的日新月异。热闹繁华更甚以往。曾经的足迹已不可寻见，只有涌泉台代替所有人来感恩，还有一支巨大的毛笔立在广场一角，等待着有人紧握并且书写——只有起笔，摆出无限可期的架势，等待子子孙孙，写下自己精彩纷呈的人生……

中午，我们终于见到了云叔。这时候，云叔已是八旬老人，口齿不清，右手不能动，据说中风两次，需要拄拐，走碎步。待云叔坐定，一开始并没有想起我父亲、我、我弟，直到我们自报姓名，强调是一个院子里住的人。云叔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想起了过去熟悉的场景。一起住了几十年，水库搬迁后，还能遇见，也的确很不容易。现在交通条件好了，以往要走一两天的路，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以前，他是乡村医生，悬壶济世。现在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不过，云叔也是有福之人，有儿有女有孙，一大家人，和和气气，互相照应，日子越过越好。对于老人的照顾，从备用专门的饭碗，挑选老人喜欢吃并且能吃的菜，给老人套围脖，帮助老人擦嘴，从这些细节看，云叔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虽有病痛折磨，但云叔的幸福就是有儿有女有孙以及曾孙，四世同堂，父慈子孝，令人动容。人生难得轰轰烈烈，成就功业，但是能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八十多岁还能看见越来越好的世界，何乐而不为呢？普通人的幸福，也有风风雨雨，峥嵘坎坷，最后，经过努力，也得到了不错的结果……

吃饭间，谈到何家坪，湖水环绕，寸步难行。走出来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春叔一家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让人叹息。春叔两个儿子，一个打工走出来了，另一个越过越孤僻——害怕见人，不愿意跟人交流，一开始还下河逮鱼，后来干脆窝在卧室里不出门了。他们二儿子年轻时，总觉得自己有病，看不好，命不久矣，可是三十年后还是那样子，要死不活。时间证明，他没什么大病，主要是心理健康问题。不管父母和哥哥怎么劝，他始终不愿意走出大山。现在，他四十岁了，更是陷入自暴自弃的泥潭里，愁坏了父母。

树挪死，人挪活。人啊，总是要融入大千世界的。老祖先的希望也是子子孙孙走南闯北，过上风风火火的日子，一辈子要有点名堂。故乡是人生命的起点，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待在窝里。要是故步自封，格局越来越小，一定不能闯开一片天地。而人的活路，走出来的才是路，走不出来的只是一个原点。原地踏步，那是一种可怕的生活状态。

走出自我的局限，坦然迎接新生。青草正在发芽，春梅就要开花，油菜也有一个金碧辉煌的梦。冬去春来，我们也要像候鸟一样飞出故乡，迎接生命新的希望……

（作者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