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燕

春节返家，亲朋们开启尽情欢乐、趣味多多的吃转转席活动。嗨吃、嗨玩儿，是那几天大家生活的主旋律。然而，备受尊重的老辈子四姨老两口很少参与，原因是他们再就业了。

四姨今年79岁，姨爹80岁。什么单位还能接纳如此高龄的再就业人员呢？答案是：打扫和驻守公共厕所。

五年前，经朋友介绍，四姨老两口找到了这份工作。对方聘请他们的原因：一是老年人责任心强，做事信得过；二是老年人坐得住，让人放心；三是老两口虽年纪大，但身体不错，精神头很足。

四姨他们管的那个公共厕所，在一个交叉路口，周边大多是经营家具的商户，有红星美凯龙及多个品牌店，旁边是一条临河步道，道路宽敞，绿植众多，四季有花，人流量较大。四姨他们一上岗，就吸引来这条路段的清洁工、散步消遣的老年人，以及来厕所门前那棵大黄葛树下小聚，下象棋、打扑克、聊天的老人。他们居住的屋子，成了小城各种信息的汇集地和交流场。有这么多人相伴，老两口再也没有寂寞的时候。

更让老两口开心的是：厕所旁边，有一个篮球场，轮休和放假的年轻人或部分中年人，以及放学后的少年，都爱到这里来打篮球。打球汗水流得多，对水的需求量大，老两口便做起了卖水的生意。他们与商家联系，由商家提供储存水的冷藏箱，并根据老两口的需求，适时将水配送上门。这样，他们二老足不出户，就可以赚点儿小钱，比以前仅仅卖点儿上厕所的手纸赚得要多不少。天热，打篮球的人多，来此聊天、下棋的人也多的时候，一天的销售额过百元，一个月下来，他们小买卖的收入远超千把块钱的守厕所收入。老两口对这份新职业很是满意。

这是四姨老两口从农村老家进城后，找到的第三个工作。

第一个工作，是卖米。在住房楼下租了个小门面，从老家收购米下来，卖给周边居民。每月的收入与普通企业的员工差不多。那时候，他们才60多岁，还能挑能背，送米上门不是什么难事儿。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干重体力活比较吃力了，加上周边超市和网购的增多，这项工作只得遗憾停下。

闲不下来的老两口又四处找事儿做。不久，他们找到城市边上一块已经被征用、但由于建设资金不到位而暂时闲置的土地，种起菜来。那几年，他们家的新鲜蔬菜简直吃不完，他们的女儿和我们一家，还有一些亲戚邻里，都享受过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有时候还把苞谷打成浆、把胡豆剥好、绿叶菜整理好，拿到菜市场去卖。有年春节前夕，一夜起来，老两口正准备去收获的大头菜被偷得精光，一棵也没有剩下，只在地里捡到一只手电筒，想必是深夜来袭的盗菜贼于慌乱之中落下的。看着被洗劫一空、遍地散叶的菜地，老两口边骂偷菜贼，边开始挖地，准备春节后种点菠菜。我们都去假模假式地抡起锄头挖了会儿地，很快就腰酸、手疼、汗下，败下阵来。

老两口的蔬菜种植事业因为土地开发而中止。

这几年，亲戚们春节期间选餐馆时，都尽量挑选离四姨老两口工作地点近的地方。按说，公厕打扫干净了，临时离开一会儿吃个饭什么的不碍事。但他们一般都不愿意来，怕影响卖水生意。

春天来了，四姨老两口工作场所旁河两岸的柳树枝头有了嫩黄的芽苞，梅花、迎春花、玉兰花开了，满眼春光的老两口满心欢喜。天气越暖和，来的人就会越多，聊天的、打球的、买水的都会多起来，他们的日子更热闹、更快乐，还会有更多收获。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