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萍

一年一度的“三八节”即将来临，各种相关的庆祝活动，又开始登场。这些年，有个词很火，那就是仪式感。幼儿园毕业，有毕业典礼；求婚，有求婚仪式；过生，要吹蜡烛吃蛋糕……凡是在重要节日里，都需要那些像模像样的场景和仪式来烘托气氛，送鲜花、送礼物、发红包，不一而足，似乎少了这些烦琐的形式上的仪式，就体现不出节日的隆重，也展现不出对过节人的尊重。

曾经，我也是一位极其渴望有仪式感的小女子。不过上天赠予了我一位极其不浪漫不懂仪式感的直男。先生素来个性内敛、羞于表达，甚至有些木讷，从谈恋爱到至今，人生过了大半载，我还从没收到过他赠送的鲜花。先生是个典型的宁可把买花用为的钱买一袋蔬菜让一家人吃上好几天的实用主义者。

暗地里，我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失望。每每在重要节日里，看到听到身边人那些爱意满满的、极富仪式感的感人画面，就会徒生抱怨，这种巨大的落差，曾一度隐隐刺痛着我，这种痛，滋生于一种比较，更来源于盼而不得。好在我是一个善于自纠自改的豁达之人，这种痛，仅仅是偶尔的阵痛，时过境迁，便烟消云散，痊愈如初。

一度，我也曾想试图改变一下先生，时常给他灌输那些关于生活需要仪式感的点点滴滴，先生只是听听而已，不予回应。在我30岁生日那年，先生在我小姑子的劝说和陪伴下，瞒着我去金店买了一款白金项链。那算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后来，我又念叨当初结婚没有戒指，又时常在他耳边央求加抱怨，一番软磨硬泡，硬是从先生那里活生生地又要来了一枚钻戒。

说来也怪，或许，这“拿来主义”的仪式感，不是先生的主观意识，这两份无比贵重的礼物，后来都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陆续丢了，丢得不知不觉，丢得无影无踪。这让我后悔连连、耿耿于怀。自那以后，我再也不向先生索要任何节日礼物，更不奢望那些所谓的仪式感。

看过一本书《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他说：“仪式感，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其实，在烟熏火燎的平淡日子里，也有很多的不同，也有很多的感动，只是我们常常把很多的不同同化了、忽略了，甚至看成了顺理成章，看成了理所当然。

我素来怕打雷，哪怕如今年过半百，每当打雷，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吓得一惊一乍的。有一天晚上，先生因为喝酒鼾声阵阵，吵得我无法入眠，于是我干脆起身睡到客房去。哪知天气突变，半夜暴雨倾盆、惊雷声声，正当我捂住被子蜷成一团时，房门“吱呀”一声响起，先生推门而入：“不怕、不怕，我来啦。”顿时，所有的害怕和恐惧随着他的到来，都杳无踪影。我想，这份惦记带来的安心，算不算仪式感？

前几天，先生公司聚餐，本邀请我一同前往，由于我要回家赶一篇稿子，只好婉拒，于是先生开车把我送到家里，原以为他转身就会直赴饭局，没想到他却径直随我到了家门，走进厨房，帮我弄起了晚饭。朋友的催促电话声不断响起。“快了、快了，你们先整起嘛”先生一边飞舞锅铲，一边应答，大约十分钟后，一碗色泽漂亮的什锦炒饭端了出来，里面有香肠、胡萝卜、煎蛋、莴苣等，荤素搭配、花花绿绿，吃上一口，香味缠绕，胜过了很多美味佳肴。望着先生连走带跑匆忙远去的背影，我想，这算不算仪式感？

一到冬天，我有个毛病，就是脚冷，经常四肢冰凉，医生建议睡前多泡泡脚。每天晚上，先生会适时盛好热水，然后插上电源，我只需移步到洗脚盆，双脚伸进温暖的水里，尽情享受着热水的温存。泡完脚后，倒水清洗的活计，从来都是先生大包大揽，这几乎成了他的日常。如果说，泡脚是睡觉的一种仪式感，我想，那盛水倒水，算不算仪式感？

其实，细细一想，生活中有很多的仪式感。譬如，过马路时，他永远站在你的左边；譬如，生病时，他总会跑前跑后地忙碌；譬如，吃饭时，他总会为你夹上那一筷最好的美味；譬如，吵架后，他总会放低身段各种讨好……

一半烟火，一半清欢，先生确实不讲究仪式感，但先生的仪式感，藏在柴米油盐的日常琐碎里，一举一动，一点一滴，看似不经意，那么小，却那么暖。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