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05 2025年03月22日
□周荆沙
我的老家在长江边上的三峡库心黎场乡的江云半岛,小名“鸡公嘴”。“鸡公嘴”的来历源于一块很大的、像鸡公的硬石头,这块雄鸡石位于江云半岛的尽头,嘴巴朝着长江。
由于家境的变故,很小我就离开了老家,但那里有我童年的足迹。玩泥巴、过家家、藏猫猫、捉竹牛、抓蚂蚱、爬黄葛树……那时候天还蓝,妈妈的辫子还很长,爸爸也还在,我围着哥哥姐姐们转;那时的星空很亮,夏夜的晚风也凉,孩童般的笑声打破寂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的不知是那些事物还是那些陪在身边的亲人?或许都是吧。
长大后,偶尔过年回老家上坟,成了匆匆过客。老家早已物是人非,坟前的狗尾草高过人头,破败的房屋早已不留一砖一瓦,房基已是一条通往江边的乡村水泥公路。昔日偌大热闹的老院子萧条了许多。村里的年轻人走的走,出门的出门,搬的搬家,只剩寥寥几户老人留守。陪着留守的,还有院前那棵粗壮高大的白玉兰树。
借这季菜花节,周末闲暇之余,约七八名文友到黎场乡秀才村赏花采风。到了这里,怎能不“回家”看看?就几公里的距离,于是我热情地向文友推荐我老家的“鸡公嘴”。
一路上,繁花似锦,山花烂漫。道路两旁,金黄的野油菜花自由自在地肆意开放,在春风里摇曳生姿、点头哈腰。我们的车穿行在这样的“迎宾大道”上,如同踏着春的韵律,一路畅行。我们的心情随花儿一样绽放。
途经临江小学旧校址,我把车停下来,摇下车窗,向文友们讲述它曾经的兴衰。这是我的母校,我小学一至五年级都是在这里上学。青砖砌的校门以及两边的砖墙还屹立在杂草乱丛里,“临江小学”四个大字早已斑驳陆离。翻过学校右边的小山坡,就是我老家院子。小时候上学,觉得是翻了一座山,很高;长大后再看,不过是个坡,小土坡。小时候觉得上学的路也很长,长大了感觉其实也没那么长。
我们村与皇华城隔江而望。皇华城又名皇华岛,是三峡库区最大的江中岛,四面环水,面积约1.5平方公里,最高海拔272米。三峡电站修建之前,我们村所在的江云半岛与皇华城之间的江水较浅,所有过往船只都是从皇华城的北面通过。每年冬季,这边的河水都会干涸,露出河滩。我们这边的人可以步行到对面的皇华岛。三峡水利工程建成后,长江中上游的水位上升百多米,岛上的居民都移民搬迁了,江云半岛与皇华城之间的河道变成了主航道。
望着“家”门前的滔滔江水,还有过往的货船和游轮,思绪又回到儿时的场景。冬季,河滩上到处是洗衣服、洗被单的大姑娘和小媳妇,还有淘洗晾晒干青菜、萝卜的大娘、大婶,也有少数淘金者。我们小孩子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在河坝里抓螃蟹,一点都不觉得冷。时不时有迎亲的队伍穿过河坝,将一对对新人送到皇华岛上或是娶过来,很是热闹。季节性的河滩,温暖了家乡人民的整个冬天,也丰富了我的童年。
如今在乡村振兴的带动下,我的家乡呈现日新月异的变化。黎场乡正朝着发展县域乡镇和谐稳定新样板、沿江片区乡村振兴新典范、三峡库区农旅融合新标杆等目标前进。目前乡村产业有:一万亩花椒基地、五千亩佛手基地、一千亩粮油基地、一千亩麻竹基地四个基地,乡村旅游有大好前景。
老家是什么?老家是根。老家意味着什么?是密码一样的乡音?原汁原味的小吃?几间破旧的老屋?还是童年的乡间小路?或许是祖辈的记忆,也或许是八竿子打不着也八竿子打不散的那些近亲远友。老家意味的是亲人,哪怕他们已经不在了,但只要他们在那里生活过,那里就是我们的老家,是时间长河里都割不断的乡愁。当我们老了,越来越老,乡愁也越来越浓烈。
江风轻轻地吹来,过往的汽笛声从早响到晚,门前的渡船随时可以启动。路边草地上的小花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还不停地向我们搔首弄姿,阳光照耀下的小山村安静得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三五个村民在打理自己的菜地,没有家长里短,也不互相攀比,日子各过各的,有那么点无聊,也有那么点美好。
(作者系重庆市石柱县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