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芳

春天，花团锦簇。女人如花，春天是女人的季节。去年这几天，我不巧去了大西北，错过了赏花的最佳时期。人生就这样，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会错过另一条路上的风景。

今年无论如何得跟花儿碰个面。前几天在黄绒毯般的菜花丛中逗留了一下午。年过古稀的浦叔专注地举着相机，他的老伴正一脸灿烂地摆着各种pose。粉红毛衣在菜花丛中很出彩，舞一舞手中的白纱巾，古稀秒变花甲。再迎着白云跑几步，花甲变半百，跑着跑着，眼前的阿姨跟金灿灿的油菜花一样风姿绰约。

菜花在朋友圈刷了几天的屏，轮到李花闪亮登场。雪片一样的李花开在漫山遍野，也开在我的心里。先生说周末去桃枰看李花吧，中午在于风家吃饭。我一声尖叫。于风的“家”其实就是李花林边搭建的一个可移动的蓝色铁皮房。叫我心动的，是摆在坝子里的那张餐桌，正好能圆一回我向往已久的野餐梦。

眼前一树一树的李花开得密密匝匝，像是把一面山坡都盖住了。沿一条花瓣铺就的石梯往上爬，李花越开越泼辣，像是直接开在天边。别的地方也开有这样繁密的李花么？都说风景在别处，我老觉得最美的风景就在家门口。

两年前我也来过这片李花林。那天我穿着新买的格子裙，在李花树下来回穿梭。好像才没多久呢，怎么就过去了700多个日子？走到曾跟我合过影的那棵李树下，突发奇想摆同样的造型拍了一张跟两年前一样的照片。可哪能真正一模一样呢？服饰不同，发型已变，连朋友圈点赞的网友都有了变化。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于风正在露天灶台上忙碌，他的妻子萍萍系着围裙在一旁搓肉丸。我打着帮忙烧火的旗号坐在柴灶前。木块在火丛中噼里啪啦地响，锅里飘出的腊肉香钻进我的鼻孔。我想起了童年在乡下姑姑家的情景。于风将猪肝倒进锅里准备翻炒的时候，才发现我早忘了添柴。

鸡汤上桌了，腊肉、香肠摆成盘，像是艺术品，刚从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还带着土地的清香，一桌人直呼过瘾。

约萍萍一起沿着山坡散步。几年前她在于风的召唤下从川西平原来到小山村里。她圆圆的脸上始终有光，嘴角带着笑意，见谁都像见到亲人。

我们在开满李花的山间小路上边走边聊。于风都四十大几了，还在艰难创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没法想象你们简陋的居住环境，却从没听你抱怨过。同为女人，我心疼她的不易。她呵呵一笑，说自己每天养鸡养鸭、种菜做饭，空了逗逗猫猫狗狗，天气晴朗的日子，撑一根钓鱼竿在门前池塘里钓小鱼，这日子挺好的啊！

只要夫妻同心，共同打拼，日子就有奔头。她边说边捡起几朵掉在地上的李花插在头发上，笑嘻嘻地拿起手机玩自拍。阳光下她的脸跟李花一样光彩照人。想起书中读到的一句话：“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那一刻我确信她是幸福的。

返回她家的院坝里，于风领着我们去屋后的小桃源，一树树桃花正活泼泼地开着，映红了我们的脸。几棵香椿树已长出细嫩的椿芽，嫣红的叶、油亮的梗，凑近闻了闻，浓郁的香味让我忍不住又一阵尖叫。掰几枝带回家做椿芽炒蛋，这是春天最惹人贪恋的美食。

突然有些羡慕萍萍，她居住的铁皮屋里很简陋，连一扇明亮的窗户都没有。但一走出屋子，就像走进广阔的乐园。雄鸡在打鸣、鸭子在池塘里嘎嘎地叫、鸟儿在树上唱歌、小狗在身后摇尾巴，各种时令蔬菜在努力生长，果树有开不尽的花，结不完的果。这不就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吗？

夕阳西下，该下山了。若不是有朋友提前在城里安排了聚餐，我真想赖在那里用完晚餐再回。同行的李君感慨又度过了快乐的一天。我文绉绉地补充一句：漫山遍野皆春色，正是人间好时节。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开州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