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才

桃花汛来了，楼外的龙河又送来阵阵涛声，卧窗听雨，听春天挪步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

长江一级支流龙河,是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土家族的母亲河,龙河的所有源头，从大风堡深山林海里，飘着花香流淌而出，在中下游地区桐花烂漫的簇拥下，落英缤纷，像一条五彩斑斓的彩带，涓涓细流，汇山溪，纳百川，一路欢歌笑语，夹杂着野花芬芳，泥土清香，草木馨香，与鸟声、风声、雨声和弦，合奏出一曲动人的原野乐章。

季节偷走万紫千红的春天，子规啼来了一抹抹新绿，夏天的盎然生机，在枝头迎风摇曳，夹杂野花清香的溪河，蘸水盛开的花朵，化作一朵朵笑靥，随雨飘落，花香灌醉了家乡四月的河流，涨红了脸，在土家妇人捣衣棒的敲打下，捣落一河风情，滋润着沿河两岸的一草一木，阴雨连绵的雨幕中，点染出“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山水画卷，于是，我走进了家乡四月河流的画图中：梨花雨，山如洗，水流香，鸟语欢……春山展现出唐代诗人张志和的《渔歌子》诗情画意：“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徐徐展开一条神奇的画廊。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云雾峡谷中的野生玉兰、海棠、杜鹃、桃花，在林海里次第开放。云里雾里的大风堡，主峰玉泉寺，海拔1934米，在故居吊脚楼上推窗可见渺渺群峰。龙河源头之一的官田河，发源于大风堡林海，涓涓细流，纳百川，汇集成长江的一级支流河，且由东向西倒流300余里，流经石柱、丰都的多个乡镇，在“鬼城”丰都王家渡，注入滚滚长江，成为神奇的“倒流河”。蜿蜒曲折，穿云破雾，像一条碧绿的玉带，把流域两岸的土家风情、秀美山川，串成一幅长长的水墨画卷。

四月是桐花开放时节，微风吹来，像无数白色的蝴蝶在绿叶中翩飞，随风飘落在水上的花朵，飘着淡淡的幽香，随意捞出“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唐诗宋词……

四月的河流，属于我的河流。我出生于郁郁葱葱的四月，百花凋零、春尽花落，四月还冰凉的河水，把曾经开得轰轰烈烈、姹紫嫣红的春天香艳，翻山越岭，带到天涯海角。四月的天，时晴时雨，时冷时热，河水潮起潮落，成为桃花汛的季节，河水漂流着残花春梦，滋润着两岸的田园村庄，飘逝着似水流年，奔流到海……我命柱中火气太盛，又生长于草木茂盛的四月，于是，自己取笔名“四月河”，以水克火，把如火山爆发的性格降降温。同时，也像野性的四月河，一路狂奔，勇往直前……

记得孩提时，在离家5公里的官田小学读书。每当雨天，母亲要把父亲逼到学校，接我回家。那时，上学路途中，要经过龙神坝、岩桑堡、榨房沟、锯齿溪、牟家洞等多条河，我躺在父亲宽厚的背上涉水过河，父亲拄着粗木棍，赤着双脚，小心翼翼地探水摸石过河，我从小涉蹚过父爱之河。

长大成人，我顺着故乡野性的河流，外出求学、工作，蹚过岁月之河。在小河边的小镇播种爱情，我又蹚过女人河。一直生活在母亲河“龙河”的怀抱，相伴一河故乡水，我每年蹚过飘着花香的四月河……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