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0 2025年05月08日
石刻之乡大足,不仅有75处闻名遐迩的摩崖造像,还有26座名不见经传的古寨遗址。这为自行车骑行人永不疲惫地骑行注入了不竭动力和活力。
4月26日,招摇一夜的雨,在早上7时之后8时以前忽地安静下来,仿佛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泛情过度。万物的皮肤仍湿漉漉的格外水灵,天空却早已空得没有一片云,唯留存着雨绸丝巾擦拭后的清清爽爽。五辆自行车从各自居住的小区出发,几乎同时出现在前天就约定好的会合地点。
按原计划,五辆自行车向着回龙镇莲花寨、天池寨和智凤镇米粮社区的穆家寨疾驰而去。
莲花寨去过多次,前几次是看望慰问抗战老兵令狐松柏,他是骑友尾员的舅舅。舅舅早年参加远征军,在缅甸抗击日军。丛林的恶劣环境和残酷战斗,是所有入缅抗战军人人生的一次巨大磨难和生死考验。九死一生回国后,舅舅所在部队在新中国诞生前夜起义奔向光明,舅舅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我们自行车骑行人,不仅是绿色出行的环保大使,更是慈悲为怀的仁爱先锋。在路上骑行队发起慰问抗战老兵活动的第一年,队友们就骑行到莲花寨去探视慰问舅舅,那一年舅舅98岁。舅舅去世后,我就没再去莲花寨。
舅舅去世了,今天专为观寨而去。保存较完整的正寨门,离舅舅家300米左右,今天却是第一次亲近并目睹其容,虽有点蓬头垢齿,骑友仍争相于寨门前跻身手机取景框。
天池寨早已面目全非,其寨体基本荡然无存,大家依然兴致勃勃地把自己一个一个放进仅存的一处U字形门框内,啪啪来了几张单人照,好像要以此证明骑行人没有一个是嫌贫爱富的轻薄者。此外,让人很是惊叹的是,寨址内竹林下一处浅浅的水凼十分清澈明净。当地人说这凼水从无干涸的记忆,只有天干之年别处无水了,村民来此舀水浇灌禾苗和自留地的不灭追忆。
上午10时许,我们直奔穆家寨。穆家寨却无踪无影。
10年前,当地人在此修建了一座庙子。小庙山墙就修在穆家寨寨门前60公分左右的地方。穆家寨即隐身于山墙厚重的屏风后,成为一个退隐江湖的老者。原先进出寨子的路被挖断后成为庙子山墙后的排水沟堡坎,从此穆家寨再也无迹可寻。
骑友许明熙,大足区医院外二科原主任,因工作关系先后出访或考察了30多个国家和地区。退休后爱上探幽寻胜的郊游,并去石刻研究院文物保护部门找来区内所有古寨的分布资料,目前区内及周边区县的古寨风光已悉数收入他大脑储存库。他第一次骑行穆家寨虽无获而返,却从当地年长的人口中询问到穆家寨就在一座庙子后面的情况。所以,这次我们就顺着一条农用车通行的泥巴路直奔小庙。因是雨后,这一段泥路竟擅作主张废了自行车的行驰能力,我们不得已只好暂时委曲各自的爱车小憩于路边,毅然决然以双脚在泥泞的路面上探寻不陷脚的坚实点,但人人的鞋子仍然成为了两只大花猫。
行约2公里后,路已然变身为以荒草为邻的一方小小的坝子,一座苍凉的庙子孤零零地依偎在一片辽阔的寂静中。
小庙四周除了杂树荒草,就是杂草棘丛,茫然难寻寨子的蛛丝马迹。蓦然,我在庙子山墙的屋顶上方发现有30公分高、70公分长的弧形深黑色石头,便惊喜地叫道:“寨门在那里。”这时,明熙已从带来的帆布袋中拿出两把砍刀和一把花工小锄,自顾自寻着山墙下的排水沟上方的一处荒草丛奋力挥刀猛砍。墨绿苔衣裹紧的寨墙基石边可依稀辨认出一段五六十公分宽的坡坎,亮闪闪的刀子立时兴奋不已,一阵劲挥狂舞,二三米外已能隐约窥见荒草杂树掩映的寨门了,一段刀砍锄挖后勉强可落脚的“小径”把骑友们吃力地送到寨门处。
“穆家寨重现江湖啦!”粗犷的喊声在林间亢奋地穿梭往返。
所谓寨门,其实只是空空的门洞而已,虽然没有了门扇、门轴,而两边门框内侧的石壁上各有上下两个比脐橙还大的横木门闩石槽穿越时空仍完好无损。门厅及门内全是人多高的荒草和一些啤酒杯大小的杂树,寨内丛林密不透光。刀子在几米的半圆内三下五除二地一阵挥舞后,手机便急不可待地开始忙碌起来:拍照、录视频、发抖音……群情鼎沸,一时间冷落了无数春秋的门厅内喧闹声顿起,又是一派生机盎然。
日照偏过头顶,阳光已然热情似火,骑友们欣然逐一合上三寨陈旧的封面。
常有人问:这些破败的古寨有啥子看头哟?
骑友们听了,有即刻朗声道出自己心中之意的,也有一笑置之、说声安逸或巴适的。
是啊,这些在茫茫岁月中越潜越深的古寨,除极少数较为完整外,大多只是残垣断壁,有的只是零星的瓦砾和东一处西一段破碎的基石遗迹。没有历史留存价值,当然更无文物研究的意义。骑友们却总是乐此不疲,每一次骑行都兴奋异常,仿佛有无尽的宝藏等待我们去探索、发掘。
站在古寨遗址,感叹最多的是那段岁月的艰辛和人们生存的不易;更让人感慨万端的是那种恶劣环境里人们在漫漫长夜对黎明的守望和对未来美好愿景的企盼,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照亮华夏曾经的峥嵘岁月。
(作者系重庆市大足区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