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0 2025年05月09日
□沈世荣
四月的南京,柳绿花红。这是与南京第二次握手了。
第一次,是几年前与朋友一道,组团游玩。这次,是因妻子老母亲生日,和着内弟女儿的结婚之喜,前往南京的。
飞机落地南京,已是中午十二点过,取了行李出机场大厅,内弟南翔早已候在大厅外。
我是第一次见到南翔,给人的印象是热情,文静而大方。一路上,南翔给我介绍路边的景点,虽然他离开重庆多年,但是重庆话还是那么地道。
午饭后,我们去酒店休息,南翔又开车前往机场,去接从成都飞来的胡云。他的弟弟,我的小舅子。
下午,大姨姐胡蓉和她的女婿,也从苏州驱车赶来南京,这样,六姊妹就齐了。
老岳母八十四岁的生日宴是在第二天晚上进行的,这天,是老岳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
岳母虽然八十四岁,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白净的脸上红光满面,我妻子玩笑岳母,妈,你是啷个保养的哟,你的脸比我的脸还光滑。小弟胡云也笑道,妈,我的脸上都有老年斑了,你咋一点都没有呢?岳母也高兴打趣,因为妈年轻噻。笑声,因此而在宴会厅响彻开来。
岳母生日,岳母当是宴会的主角。岳母当中坐下,岳母两边的位置,本应是大姐胡蓉和大弟南翔坐的。胡蓉刚坐到岳母的右边,岳母便对胡云叫道,幺儿,来坐我左边,胡云看看南翔,南翔说,看我做什么,妈叫你去坐,你就去坐噻。我笑着对南翔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此话一点不假。
席间,儿辈、孙辈、重孙辈,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依次给岳母敬酒祝福,洁白纯净的茅台酒,在杯与杯的碰撞中,把发自内心深处的声声祝福,全部奉献给了青春永驻的岳母。
敬了寿星,然后是同辈之间和晚辈间的互敬。一杯,一杯,又一杯,再一杯。两手相握,两杯相碰,四目相对,手与手,杯与杯,眼与眼,传递皆是无尽的思念和永远难忘的坎坷岁月。
宴会的高潮是在四世同堂的歌声中,真正没有想到的是,高龄的老岳母竟然能唱很多老歌,且歌词一字不错。当大家唱到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时,岳母乐开了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故意嗔大家,看嘛,你们笑,笑得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大家笑得嘴都合不上,有的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在想,此时岳母的思绪,可能已经回到七十多年前的少女时代。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很穷,也很落后。那时的人,不要说师范生,就是初中生也很少,而岳母,是一个科班出身的师范生。那时的岳母,年轻漂亮,能说会道,能歌善舞,无论是在单位还是社会上,都是文艺积极分子,按那时的说法,叫文艺青年。
岳母的一生充满坎坷,中年便失去了丈夫,带着三个幼小的孩子,和我妻子的父亲成了家。我妻子的妈妈因为生病,也早早地丢下了三个小孩去了天堂。
从此,两个家庭合二为一,一家八口,相依为命。幸运的是,我岳父虽然是一厂之长,一家之长,但是他深明大义,对六个子女不分亲疏。也因此,八十四岁的老岳母,每每提到我岳父,还念念不忘,说她这一辈子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去了天堂的岳父。小妹马玲,至今都难忘在我岳父肩膀上度过的快乐童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重组家庭因为有了老岳母的到来,因为有了大姨姐胡容吃苦担当的风范,六个兄弟姊妹,才有了今天的美满幸福生活。
在南京的几天时间里,让我感受到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姊情谊。
在玄武门,在老门东,六个兄弟姊妹,在微风中,在阳光里,在微波荡漾的柳绿花红的湖边,在幽深的小巷里,在阵阵笑声中,留下了张张岁月的踪影。那张张开心的笑容,没有一丁点演的痕迹。如果没人说,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重组家庭,兄弟姊妹之间的情谊,远远超过很多原生家庭。
在南京的这几天,南翔、飞斌、马玲三家人,天天从早到晚陪同,把家里事、工作全都放下,从吃住行,样样都做到了极致,生怕怠慢了从远道而来的姐弟仨。特别是南翔,吃住行都仔细费心考量,飞斌带病陪同,马玲和老公细心得让人倍感温暖。
离别的夜晚是在给两位晚辈送上结婚祝福后拉开帷幕的。
晚上八点左右的南京,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不知是天公有意为之否,在夜幕中,竟然悄悄地下起了小雨,一下就唤起了人们心底最柔软的离别愁绪。兄弟姐妹间的拥抱,泪水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双方眼睛里打转,声音一下就哽咽了,特别是小弟胡云,搂着岳母痛哭不已,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同在雨中哽咽、抽泣。
雨,还在无休止地下,在车上的我们,看着车窗外那张张熟悉的面孔,那难舍难别的容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离滋味。
人,一辈子讲究一个缘字,而缘,又与情字紧紧相连。我在想,车内与车外的人,这一辈子,都会把缘与情紧抱手中,藏于心底,直到永远,永远!
(作者系重庆市渝北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