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火塘·母亲的怀抱

版次:011    2025年05月09日

□周康平

站在村外的山坡上,放眼望去,树木掩映的村庄,让我一时失去了判断的方向。这不是我记忆里的村庄,那时的村庄,土墙瓦房,树木稀少。眼前的这座村庄,绿树环绕,一栋栋白色小楼,像棋子般布满了椭圆形的村庄。不管怎么变化,这座村庄依然是我的村庄,那里,有我的母亲。

在摇摇晃晃中,我朝村庄奔跑而去。站在村口,我听到了从村庄传来的狗叫,隐隐约约夹杂着我熟悉又陌生的话语。刹那,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激动,让我眼角涌满泪花。我仿佛看到有人急迫地向我走来,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我张开嘴,想大声呼喊母亲,却发不出半句声响。我的村庄,哪里还有迎接我的母亲!她已安息在村庄的后山上。

这时,对我来说,有关村庄的情景及其延伸的语境,无疑是村里的火塘。火塘是母亲温暖的怀抱。有了火塘的村庄,才会生生不息,才会炊烟袅袅。那些缥缈的烟雾,与村外悄无声息的田野和缓缓流淌的小河,勾勒出了村庄独有的形象:山凹之下,斜阳西下的村庄,有扛着柴禾从山坡而来的汉子,有牵着水牛、哼着山歌走向村庄的牧童,还有我那弯腰背着猪草朝家而去的母亲……在这充满记忆的村口,我仿佛看到了那个远去的村庄,在雪花飘飘中由远及近,一个晶莹的村庄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村庄院坝上的积雪,成了孩子们狂欢的乐园。我清楚地看到儿时的我,笑哈哈地与玩伴们玩雪球,打雪仗。脸和手冻得通红的时候,我们这些玩雪的小孩子,就像雪花似地朝家中飘去。家中有温暖的火塘。

我家的火塘,在堂屋的中央。火塘的中间,吊着一口煮着土豆稀饭的鼎罐。从墙缝贯穿而进的寒风,将火塘里燃烧的柴火吹得越来越旺,火塘发出的火光,让本来昏暗的堂屋变得一派亮堂。火塘带给我的不仅是屋子里的热乎,还有母亲柔软的怀抱。坐在火塘边的我,双手托着下巴,身子本是朝前微倾,只是这种姿势没保持多会儿,在雪地里玩得一身疲惫的我,打起了瞌睡,坐在我身后纳鞋底的母亲,顺势把我揽入她的怀里沉沉睡去。就这样,我的童年在母亲的怀里,渐渐长大。

那时,我以为村庄和火塘会陪伴我一辈子,没想到长大之后,外出谋生的路,村庄和火塘还有母亲的怀抱,渐渐地成了我一去不复返的时光。此时,我带着梦回故乡的怀想,从远方而来,站在寂静的村口,借着夕阳西下的霞光,将村庄消失的老屋,轻轻地捧在我的眼前。刹那,我猛然看到了老屋里的火塘,发出闪耀的火光,满脸褶皱的母亲,在火光里一派宁静安详。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