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

刚一入夏，花园一角的那盆朱顶红就开了。开得鲜艳无比，整个后花园它一下成了抢眼的主角！大花君子兰，香气扑鼻的含笑，千姿百态的金银花，还有串串幽蓝幽蓝的紫藤，含苞欲放的水葫芦，山茶、蔷薇、芍药等，在它面前，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我把这盆朱顶红搬到花园中间显眼位置，仔细欣赏起来。

朱顶红，花如其名。朱者，红也，顶红，极品红也。它花色鲜艳，朝天开放，无拘无束，大气豪放，这在一年生草本花卉中，是极为少见的。其形态，人称有百合花之姿，君子兰之美，还有“胭脂穴”之赞。在西方神话传说中，朱顶红是来自天上的星宿，它的英文名字源自希腊文的“闪耀”一词，也有人称之为“骑士之星”或“颠茄百合”，而台湾同胞则普遍称其为“孤挺花”。

朱顶红有一个凄美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在一个小村庄里，一位美丽的姑娘叫朱顶红，她疯狂地爱上了村东头一位英俊的少年。谁承想，村里所有的姑娘也都同时爱上了这个小伙子。谁能得到帅小伙的欢心呢？于是朱顶红求助女祭司，女祭司告诉她：“用一枚黄金箭头刺穿自己的心脏，并且每天沿着相同的道路去探望小伙子。”终于，有一天当姑娘去探望小伙时，小路两旁一下子开满了红色的花朵，如鲜血一般艳红。姑娘兴奋地采摘了一大把红花，激动地敲响了木屋的门：刹那间，红花和红颜打动了高傲小伙的心，他们相拥相爱，久久不愿分开。这就是我们每每见到这花总有一种心悸的心灵感受的缘由。后来，小伙子就用爱人的名字命名这种花为朱顶红。

朱顶红最让人敬佩和赞美的是它的干，如柱一般，坚挺、笔直、强壮，立于球状根部之上，仿佛要托举起整个蓝天，这也是它又叫“柱顶红”的缘故。有一首《七绝·咏朱顶红》的诗这样写道：“绝代风流对对红，擎天一柱耀苍穹。千娇百媚呈祥瑞，只为今生赤胆衷。”我不禁想起了20多年前，在北国边陲漠河参观边防哨所的那一幕：只见一名哨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他身穿羊羔毛军大衣，下面穿棉裤。脚穿大头皮鞋，头戴棉帽，遮住双耳和双脸。戴特制口罩和墨镜，戴手套，紧握钢枪，在3米长宽的哨位上来回小跑。我不解，问随行的战友。回答：“此时正值隆冬季节，温度已低至零下40摄氏度。人在此时此地，如果5分钟站立不动，身体就会马上被冻僵，人永远就醒不过来啦。所以，我们的战士每两个小时一班岗下来，浑身湿透，大汗淋漓。在我们北方漫长的边防线上，所有战士站岗都这样。战士们说：‘为了祖国和人民，我们流汗甚至流血，也是我们的使命。’战士们不叫站岗，叫跑岗。”战友最后的调侃并没有让我觉得好笑，反而让我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当晚，宴席上的特色菜“飞龙汤”，我没尝出鲜味来，睡在“北陲饭店”温暖的大床上，也久久不能入眠。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十分看清楚站岗哨兵的面庞，只看见纷纷扬扬的飘雪中有个人影，只听到隐约传来的“咚咚”的脚步声。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可那个刻进我脑海里的身影画面和经久回荡的脚步声，仍然时不时地在我眼前浮现，在我耳畔响起！我猛然醒悟，那个身影和声音，不正像是这盆中的朱顶红吗？

身躯立于天地之间，撑起风雪中的天空，构筑起巍巍钢铁长城，脚步与祖国母亲的心脏一起跳动，守望平安，无怨无悔！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