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烟漫锁歧阳关

版次:010    2025年05月16日

□袁久平

二过云阳歧阳关,正值人间四月云阳天。

一碗水,远看貌似一洼沼泽地,枯枝败叶覆盖了它曾经清澈的面容,如果不被刻意提及,你几乎可以忽略它的存在;在那块突兀的岩石下方有口凹陷的泉眼,水边几丛挤挤挨挨的黄菖蒲绿得发亮,中间夹着两株石龙芮,开出几朵耀眼的小黄花来。

石王庙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神秘,因旧庙已毁,新修的水泥墩高居路侧,若不是那些供奉的香烛和祈愿的红布条,看上去似乎吸引不了路人的目光。

古道寂寥但并不衰败,穿行在荒烟蔓草间,地上各种各样的植被生机盎然:老鹳草、侧耳根、鸭脚板……从一块密匝匝的三叶草踏过去就是曲折的下坡路,清晨细雨濡湿的松针铺满石阶,经午后阳光的爱抚,显得细密、柔软而蓬松;不见曾经的小叶唇兰,但见几株从枯树桩旁破土而出的野百合,参差披拂的细长叶片状如鸡毛掸子,不久,百花含笑,很快开满山麓;小叶唇兰和野百合有着不一样的神韵,常常是三株并立,二三十朵黄绿色的小花,交错着在一根茎上开放,有趣的是,每一朵花都像在顽皮地“吐舌头”,尽管没有香气,但花朵唇瓣下垂如舌状,使得它们看上去清新可爱。正浮想联翩,迎面一树高高的刺木花挡在一棵挺拔的松树前,满树白花,和金银花极为相似,细长的花瓣或卷或舒,如流苏般美丽,成团簇拥,远看如缕如烟,如风如流。

道旁依旧是那株状如山胡椒的冻绿树,冻绿在古代就作为一种绿色的颜料,流传海外,因独产于中国,所以也叫中国绿。冻绿目前为野生植物,常生长在中部区域的山地、丘陵、山坡草丛或林下,因其内所含叶绿素丰富,在明清时期常常用来作为一种天然植物染料。伸手,轻捏一片嫩叶于掌心,回眸,那么多新生的翠绿注视着我,感恩四季辗转后的再次相遇。

峰回路转,从一堵颓废的石墙径直向下,就是卡门,卡门全石结构,坚不可摧,为歧阳关咽喉要塞。拂开城墙上的藤蔓,碑文依旧清晰可辨,中英文对照,歧阳关又叫歧阳卡门。石刻的隶书体,苍劲浑厚,其内容如下:

歧阳关位于歧阳茶场旁,县志载:“云龙乡,七阳关,山极高峻,两旁壁立,唯一径可通。为川楚孔道,咸丰十年,知县高以庄建。十一年贡生曾锡光率兵勇拒石达开于此。贺龙北上抗日时,红军曾攻克此关卡。关口保留完整,其就地取材于三叠系须家河组厚层砂岩,关口宽1.8米,高2米,城墙宽0.4米”。据说当年石达开被太平天国封为翼王,率远征军经过湖北利川,越过七曜山高峰,抵达云阳县境内。当地民团团总曾锡光率众乡勇士星夜驰援赶至歧阳关,与驻守于此的清军共同防守抵抗,因歧阳关关高墙厚,易守难攻,石达开久攻不下且人马伤亡惨重,遂仓皇逃窜至石柱。

站在关口,可以想象它当年的雄奇险峻,以及那段枪林弹雨、血雨腥风的历史。伸手轻抚石门上的纹理,青苔覆盖,石头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而风化剥蚀,呈黄褐色,显得沧桑而古貌;门头上方和城墙周围则灌木丛生、杂草葳蕤,一派蓬勃盎然的生机;拱门一旁的石柱上有两处凿子雕刻的图案,尚清晰可辨,跟象形文字差不多,经询问得知,原来是一种古人用来避邪的图语,跟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杀戮有关。关口外,是一条延伸在壑林之中的川鄂古盐道,流传下来很多茶马古道的传说。马蹄声远,古道热肠,放眼望去,那一垄垄起伏的茶树刚刚打枝不久,陆续地冒出细密的新芽,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长岭一线,愈往下走,更觉古道之幽深,不由得加快脚步。一堆干枯的杉木枝上挂着松果状的果实呈深褐色;低处的映山红东一簇西一簇,开得正艳,高处的桐花摇曳生姿,素净中透出妩媚。景行行止,站在岭上远眺,隐约可见松林尽头云蒸霞蔚的景象。

(作者系重庆云阳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