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艳

泸沽湖，坠落在横断山脉上的一颗明珠，四周重峦峻岭环抱，与世隔绝自成一体，国家地理杂志称它为“地球上最美的秘境”。摩梭人、母系氏族、女儿国、“阿夏”走婚，还有那传说中的世外妖花——水性杨花，一个个奇特的标签，撩足了我的好奇心。

租一条猪槽船，从四川盐源境内水草丰美处出发，远方，水天相接处是云南宁蒗县，风水宝地，一湖两省，川滇共治。青山蓝天碧水，美丽的摩梭船娘玉立船头，哼着山歌，紧握船桨，腰肢扭动，动静之间长裙轻曳，环佩叮当，看得一船人呆傻。

小船犁开绿浪，浅草开合相送，稍一走神，便悄然徜徉进一天烟水里。有帅哥怜香惜玉，殷勤地抄起船桨奋力助功，谁料心有余而技不如，船行如蛇七扭八拐，弄得一船人惊慌尖叫。

大概常遇到游客这样发难，摩梭女并不以为忤，落落大方地介绍起本民族的“走婚”：摩梭人是母系社会，以女性家族成员组成家庭。其实，我们的祖先非常有聪明才智，凭着质朴本能的人性，洞悉了男女相处的奥妙。摩梭男女没有婚姻约束，每逢节日农闲，齐聚一起唱歌、跳舞，如果相互有意，便约定暗号，男子在半夜时分爬窗进入女子的花楼约会，天未亮的时候悄悄离开。从古至今，摩梭人一直延续着这种传统。看似随意的两性关系，感情反而变得纯真长久。山外人误听误解，以为摩梭走婚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对了，水性杨花，我心心念念的水性杨花呢？问船娘，她仰起头抬抬下巴：“那不是！”阳光和水光在我的眉睫上跳动，手搭凉棚，眯眼寻去，前方我误以为太阳泼洒在水上的亮斑就是，一湖全是！

见过以绿草为垫一地奔跑的野花，见过以青峰为托向上升腾的山花，第一次触目这水天之间，以一汪湛蓝为底铺陈、荡涤的水中之花，舒卷自如、风流蕴藉，如诗人画家醉后狂放的手笔。

船缓缓向花深处驶去，伸手打捞，花叶茎牵牵绊绊捧了一手，细细打量它的模样：白瓣黄蕊，有蝶翼的半透，绫罗的盈润，圣洁而香艳、妖娆而明媚。再置于清澈水中，水赋了花的风流意态，花显了水的清晰走势，花影顾盼，朵朵犹开并蒂。

仰望、俯视，太阳擦拭万物锃亮明晃，天空湖泊相互为镜，水天倒置，分不清天里水里。飞鸟与鱼儿嬉戏，云朵与花草调情。轻舟如翼，载我们于湛蓝的云天水光里滑行游弋。风动、船动、水动、花动、云动、心动，共一池涟漪荡漾开去……

水性杨花只能开在水质纯净的高山湖泊，摩梭女儿国只能存在于世外的泸沽湖。一朵花，一个人，呈现于世间最美的状态，莫过于以天然之姿，顺从自然，尊崇天性，随波逐流，任由西东。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