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的味道

版次:011    2025年05月30日

□蒋怀文

端午节包粽子、吃粽子,是儿时老家极重要的事儿。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吃粽子本身远远胜过其背后蕴藏的深刻含义。那特有的香味,在节前的几天就已搅动着我们的味蕾。每每与小伙伴谈起,总是垂涎欲滴。

节前两天,父亲会把头年用过而精心收起来的楠竹笋壳洗干净,然后泡在水里软化。老家没有蓼叶,只得用笋壳替代,不过笋壳也有淡淡的香味,只是没有蓼叶来得猛烈罢了。捆粽子的细线是棕树叶,割棕叶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对我而言,割棕叶就是出游的好机会。放学后,约上小伙伴康勇到离学校三公里远、一个叫王家大山的地方,那儿的一些绝壁上就长着棕树。一路的奔波,我们到王家大山时早已汗流浃背,可对精力旺盛的我们来说,热和累都是小菜一碟。山里的棕树很高,很难爬上去,且基本都长在悬崖峭壁上,稍不留神就可能摔下去。于是我们找来藤条,把棕树套住,然后往斜坡上拉。我们吼着号子,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总算将棕树拉近斜坡。康勇控制着树,我则掏出小刀,快速割下几大张叶子。放下藤条时,康勇的脸已涨得通红,手也被勒出一道道印痕。不过他很勇敢,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说“莫得事”。到家时,母亲已在门口焦急等着。见我回来,欣喜地接过棕叶,说了声:“累了哈,快吃饭去。”

端午节的前一天下午,母亲会把泡好的糯米、笋壳、棕叶、凳子等,叫我们三兄弟悉数搬到院坝。母亲和大哥打主力,负责包粽子;父亲负责把粽子端到厨房并倒进锅里;我和二哥则负责把棕叶撕成细条,再做些跑腿的活。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开始大展身手。她先把笋壳折成锥形,然后往里面搁米,边搁边用筷子插紧,最后捆紧实,于是一个黑乎乎、胀鼓鼓的粽子就大功告成。没多久,筲箕里的粽子就堆成了小山。

两个小时后,十几斤糯米已包完并全部放进了一口大铁锅。父亲早把水烧得滚烫,粽子得煮一整个晚上,所以得用煤炭灶,中途还得添加几次。最辛苦的当属父亲了,那晚他几乎没法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起床,我们迫不及待往厨房跑,远远地闻到粽子独特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母亲捞出几个,剥好后放进碗里,用线分割成小坨,再撒上白糖,我们就狼吞虎咽起来。一旁的母亲慈爱地看着我们,不时提醒“吃慢点,莫噎着”。母亲过世后,我便再也没吃到过家乡的粽子了,但那独一无二的味道却一直留存在记忆里。

昨夜,梦中又闻到母亲包的粽子香味,笑得醒了过来。恍惚片刻,原来是在做梦,怅然不已,泪湿衣衫……

(作者单位:重庆市巴蜀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