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炳林

土豆是种常见薯类作物，其名颇多，有的称之为洋芋、山药蛋、地豆等。20世纪60年代，在彭水偏远山乡，乡民们喜称它为“洋芋宝”。

洋芋宝这个名称听起来挺新鲜，亦耐人寻味。其实，是缘于当地人对洋芋的偏爱，因它能帮乡民度饥荒，是宝贵的食品而得名。

1957年春，我家落户到彭水普子坝乡场，与湖北利川相邻。普子坝人口多，周边山坡平坦的好土极少，且土中分布着零星岩石，因此粮食种植面积少。每年秋天，收获的主粮玉米不能满足全年生活所需，到春末夏初之际，新鲜的洋芋便成了当地人的主要口粮。

普子坝坐落在半山腰，冬季天气不算寒冷，腊月中旬，乡民们开始栽种洋芋，窝距约为20厘米，并列两行窝子，每个窝子里先施肥，再放上两粒小小的、生有嫩芽的洋芋，然后盖上泥巴。左右两边的空地，则是来年清明节种植玉米的空间。到了农历四月下旬，深藏地下的洋芋成熟了，此时的玉米苗也正放开心情长得高大、粗壮，上下交错伸出长长的绿色翅膀。如此套种，洋芋和玉米互不影响，喜获双丰收。

当地洋芋种子留存方式独特。洋芋成熟收获时，选乒乓球大小的洋芋留种，将其散放在用细长竹竿编织的可透风的器具上，历经夏秋两季，小洋芋水分减少，整体收缩表皮生皱纹，变得蔫兮兮的，待腊月下种。

山乡洋芋食用方式也有讲究。选个头较大的鲜洋芋，用于缺粮度春荒的主食。初夏时节主粮断炊，玉米大春作物青黄不接，可供生活解难的洋芋就是宝中之宝。每天做早饭前，主厨在厨房置一盆泡于水中的鲜洋芋，旁边再放一只盆，左手拿起洋芋，右手用小块玻璃片或小刀，手起刀落，刮得鲜洋芋皮欢快地飞舞。

去皮的鲜洋芋用清水洗沥干，在菜板上将大个的洋芋一分为二分，随后倒入铁锅，加入清水，用大火煮约5分钟，舀起来用竹篾筲箕沥干。在铁锅里注入适量植物油烧片刻，再将洋芋倒入锅里炒几铲后，注入少量清水，待洋芋烘烤起锅巴时，退出灶膛内未燃完的木柴，用红光闪亮的木炭火石慢慢烘烤，便烤成了显金黄色的锅巴洋芋。

锅巴洋芋吃起来香甜酥软，常吃不厌，这看似简单的盘中餐，便是乡民们当年难得的一道口福。

（作者系重庆市万盛经开区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