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晨报特约撰稿 赵式

塔，原为佛教建筑的重要形式，传入中国后逐渐本土化，发展出多种用途。其中的字库塔，亦称敬字亭、圣迹亭、惜字宫等，古代专门用于焚烧写有文字的书籍、文书等。

重庆作为历史文化名城，曾有多座字库塔，如今在万州、巴南等地有留存。巴南燕云字库塔，建于清代，是重庆市级文物保护单位，高16.5米，为七层楼阁式石塔，展现出精湛的石刻技艺和文化底蕴。

老厂以前是连接川渝和云贵的重要驿站，曾作为老厂地标的字库塔，位于场镇下场口，塔高约18米，砖石结构，呈六边形，有六层，每层三个窗口，以利焚烧时通风排烟。具体建于何时不详。笔者幼时曾多次去老厂游玩，印象颇深。可惜20世纪60年代初，塔身因年久失修而倾斜，后被拆除。现代社会的芸芸众生，已少有人知晓字库塔的来龙去脉。

先讲讲字库塔的“字”。《淮南子·本经训》云：“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这段话的大意是，黄帝的史官苍颉创造文字后，人类智慧被开启，使得农耕技术有了长足发展，上天感应苍颉的功劳降下祥瑞。文字的出现，使人类能记录善恶、揭露隐秘，故使鬼神由于无所躲藏而悲泣，象征文明对蒙昧有了突破。此段话还有另一说，文字可能被用于诈伪，上天降粟米以示警示。

如何记录文字呢？纸张还没有发明前，人们用刀将文字刻在甲骨、石岩、青铜器、竹片和木片等上面；在没有发明印刷术之前，全靠手工抄写，费时费力很不方便。随着社会发展，在一千九百多年前的东汉时期，蔡伦总结前人经验发明了造纸术。后来，唐代发明了雕版印刷术，北宋时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纸和印刷术的出现，开创了人类文化传播的新纪元，也使人们逐步养成了惜字惜纸的习惯。

值得一提的是，唐宋时期盛行的科举制度，推动了“惜字惜纸”观念。佛教、道教宣扬“惜字积德”观念，如《文昌帝君阴骘文》提倡“勿弃字纸”，认为亵渎文字会折损福报，这些都加深了对文字的尊崇。清代康乾时期，朝廷多次下诏，要求百姓敬惜字纸，地方官员还曾组织百姓收集焚烧字纸。当时民间还成立了“惜字会”“惜字社”等组织，会员定期收集字纸，送字库塔焚烧。

经过漫长岁月，“敬惜字纸”成为中国古代一种独特的文化习俗，认为文字承载圣贤智慧，不可随意亵渎，需以恭敬态度处理废弃字纸。这一传统从先秦萌芽，宋代始建字库塔，至明清普及，到近现代才逐渐式微。

字库塔造型庄重肃穆，样式别致精巧，一般为多层石塔，也有金属和砖结构，多建于场镇街口、道路桥梁旁和书院寺庙内，或大户人家建于宗族祠堂和自家院内。塔龛多供奉苍颉、孔圣、文君等神位。清代字库塔遍布全国，尤其四川、福建、广东等地数量众多。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如今已大多消失。

字库塔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物质遗存，默默向我们展示着这段独特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