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君

毫无预兆地，有一天，我忽然牙疼，疼得半张脸都肿起来。渐渐地，这隐痛扩散于喉咙，甚至张不开嘴。

平生最怕进医院的我，无奈之下只得去看医生。“你这是长智齿。你的牙还在发炎，先吃点消炎药吧，消炎后才能拔牙。”医生如是说。

“啊！原来这就是智齿。”我怔住了。问过度娘才知道，在医学上，智齿又叫第三磨牙，从前往后数的第八颗牙。不是每个人都要长智齿，并且长智齿的时间早晚也不同，当智齿萌出时的位置不足时，往往会导致牙齿发炎而疼痛。

在韩剧里，常说智齿是爱情齿，因为他们认为拔智齿时很疼，就像恋人分手时的感觉一样，所以称之为“爱情齿”，当然这只是一个浪漫的说法。无论它叫什么名字，要是痛的话，该拔还是得拔。

听到拔牙，我一阵心悸。一想到医生要用钳子和电钻在我嘴里，把我的牙齿与牙床硬生生地分离开来，我就会感觉很痛、很恐怖。算了，还是先吃点消炎药看看吧。

甲硝唑、阿莫西林都吃过了，依然没有用。又到医院输液，几天后，炎症消失，慢慢消肿，感觉嘴能张开了，也能说话了，心里略一松，朋友喊吃火锅，推辞不过就去了。不料，第二天早晨起来，完了，又反弹了。我的牙再次剧烈地疼痛，非但张不开嘴，还要承受着疼痛，从左下颌一直蔓延到左耳和左太阳穴。

我苦着一张脸，再次来到医院。医生告诉我，智齿往往因为萌发空间不足出现胀痛，还会侵犯邻牙，造成牙痛。智齿会反复长好多年，反复折磨你。就如我这次的智齿，一次比一次疼，却完全没有长出来的趋势。拔牙需要当机立断，及时止损，否则还会反复疼痛。他严肃地说：“赶快消炎，炎症消除后才能拔牙，不能再拖了！只有把智齿拔去，你的牙床才能真正地恢复安宁。”

回味着医生的话，我想：智齿因为间隙不足，导致错位萌出，一颗莫名其妙长出的牙齿，平时你不在意或者体会不到它的存在，殊不知它却是个小隐患，还会为它的存在而受苦。只有在它生长并且产生疼痛的时候，你才能意识到它的顽固。到底要拿它怎么办，难以取舍。每次智齿发炎，都会让我痛不欲生，可是等每次炎症消除后，牙不疼了，又于心不忍，拖延着，直到下一次再次疼起。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那颗牙终于坏掉了，不得不狠心拔掉了。过程很痛，拔完却是解脱。

智齿和爱情一样，会让人痛苦，却也是生命过程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你必须经历这个过程而不能逃避。当我们狠下心拔掉它们时，牙龈或者心底都会留下一个洞，无以填塞。智齿，就是我们青葱岁月里的隐忍和阵痛。

也许，这世间，唯有爱情与牙齿不能自拔。爱情，跟智齿一样。有的人会早遇见，有的人会晚遇见，有的人一生也不会遇见。有的人爱得痛彻心扉，有的人爱得顾影自怜，有的人爱得细水长流。有的爱，要铭记；有的爱，要忘记。而有的爱，要感谢。

忽然想起那个一直长在心中的人，就好像是一颗长在心头的智齿。就像那颗坏掉的智齿，只留下一个渗血的牙坑，还有钝钝的疼痛。

也许，身体上的疼痛是可以适应的，而心底的疼痛，无论我们怎么隐忍，都难以忘却。

也许，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颗紫霞留给至尊宝的眼泪，那是刺入心底的初恋的刺。虽然疼痛，终归是要拔掉的。这也是我们长大后能记得的生长的疼痛、爱的疼痛。

如果，有可能，你愿意将这种疼痛的记忆删除吗？

因为，只有把智齿拔去，你的牙床才能恢复真正的安宁。

只是，此去经年，你的智齿连同记忆，还会飘散在风里吗？

（作者系重庆市涪陵区作协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