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5年07月29日
□周成芳
读作家乔叶的散文集,第一篇就写到她姐:“我这条碎花长裙,有着油画般的色调和风情,是我姐做的,她还给我做了一件吊带,深咖底色上满是小圆点,清新简洁。冰箱里储存的馒头、包子以及肉丸子,是我姐做好冷冻后再快递过来的。”她一句一个我姐,我读着读着就有些羡慕加嫉妒了。
刷朋友圈,老同学晓雁正带着刚结束高考的儿子在北京游玩,照片上的晓雁一改往日的愁容,连眼神都带着笑意。晓雁是一位单亲妈妈,独自带孩子多年,日子过得很清苦。见她终于开始享受生活,我为她点赞叫好。
“我哪舍得呀?是我姐安排的旅行,全程她买单。”晓雁赶紧给我发来私信,“我姐很疼我的。”
晓雁的姐我见过一次,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感谢我经常陪伴她妹妹。想起读高中时,室友晓玲的姐姐从老远的地方来看她,离开时再三拜托我们多照顾晓玲,说她还小。我们都很不解,晓玲明明是我们宿舍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姐姐心中的妹妹,大概就像父母眼中的孩子吧?
好友红静说,她一个人远在他乡时,最思念的不是女儿,不是老公,而是姐姐。女儿正值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很恼火,老公更是动不动惹她生气。只有姐姐,一直给她温婉细腻的关爱。红静的母亲去世得早,她说幸好世上还有姐。
姐姐,这两个温暖的字眼,对我而言却只有一串串意象。我忍不住矫情地感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姐。
我这样说其实很不厚道,咱家族里跟我血脉相连的堂姐、表姐可以围一大桌。我叫她们大姐二姐,但她们的年龄跟我母亲相仿,更像我的长辈,而不是我心中的姐。
我心中的姐,要一起在同一个屋子里长大,一桌吃饭,一起上学。她最好只比我大几岁。童年时我们一起玩耍,少女时代互换漂亮的裙装,挤在同一个被窝里窃窃私语。
如果我有姐,这世上就会有母亲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关爱我,那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这理由说来似乎很自私,无非是想索取。其实不然,爱是相互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同样她也是这世上我最爱的人。
我的姐不必多富有,如果我经济宽裕,我会无条件帮扶她,就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红云一样,经常给她在农村的姐姐买这买那。如果她生病住院,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病床前,就像那年我母亲做手术,小姨从千里之外的福州火速赶到重庆照顾。
我多愁善感、性格孤僻,从不习惯向他人袒露自己。心里的酸甜苦辣只能独自消化。如果有个姐,我将毫无保留地向她道出所有的秘密,永不担心会被第三人知晓。我遇到困难时,她绝对会竭尽全力来帮我。我收获喜悦时,她会很开心,且一定是发自内心。
我和姐的家如果离得近,会随时串门蹭吃蹭喝。傍晚我和姐一起在湖边散步,互相拍照。我要多买几套姐妹装,和姐外出旅游,让别人猜猜谁是姐谁是妹。如果姐家离我很远,逢年过节我们会聚在一起,见面后一定会聊个没完没了,姐姐就是我最贴心的闺蜜。
当然我们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会闹脾气,会吵架,生气后谁也不理谁。等我气消了,甜甜地叫一声姐,她的心会很快被我融化。
写到这儿,我竟莫名兴奋起来,仿佛真有一个姐站在我面前。我们眉眼相似,看着她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姐叫啥名呢?对了,就叫周成芬,咱俩一起组成“芬芳”。
想要有个姐,人到中年,这个念头竟越来越强烈。母亲打电话让我周末回去吃饭,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下辈子您为我生个姐姐可好?”
(作者系重庆市开州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