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泉为证 时光有痕

版次:008    2025年08月25日

沙坪坝区名校联合中学校初二年级4班 孙崧涵

指导老师:何北南思

大漠的风裹挟着细沙,扑打在车窗上簌簌地响。车窗外,祁连山的雪顶于天际若隐若现,而敦煌城如一枚绿松石,镶嵌在无边的黄沙戈壁间。这座被沙漠合围的孤城,千年来以倔强的绿意与不灭的星火,对峙着大荒的苍茫。

抵达鸣沙山时,日轮正悬于沙峰之上。五色沙粒在阳光下蒸腾金红色光晕,山脊如刀刃切割碧蓝天穹。赤脚踏入沙海,细沙温柔包裹脚踝,有了“沙随足落,经宿复初”的感叹。及至峰顶,汗已湿了衣襟。蓦然回首,月牙泉如一弯碧玉映入眼帘。它被鸣沙山紧紧相拥,泉水清澈似镜,映着沙脊的棱线,芦苇沿岸摇曳,恰似给它镶上翠绿的流苏。千年来风啸沙涌,泉水不涸不浊,仿佛自然写就的神谕:最荒凉处更有最坚韧的生机。

暮色四合时,驼铃叮当响起。沙丘在夕照中由金转赭,最终沉入靛蓝的阴影。躺在尚有余温的沙丘上,看银河垂落沙谷,一粒星子坠入月牙泉心,漾开微光,它以水的柔韧驯服了沙的暴烈。滋养绿洲的河流蜿蜒如血脉,清泉冲积托起生命的奇迹,而月牙泉以孑然一泓,照见天地大美。

翌日晨光熹微,莫高窟的赭色崖壁已在宕泉河畔静候。七百余洞窟如星辰密布,镶嵌在垂直的时空断面上。站在观景台远眺,风化的岩层诉说着亿万年的地质变迁,而断崖上那蜂窝般的孔洞,则是时间最深邃的刻痕。想象着千百年前,无数双平凡的手如何在如此险峻之地开凿、搬运,仅凭绳索与木架,便让坚硬的岩体刻下如此宏大的工程——这本身就是一曲对抗时间与荒芜的壮歌。

向导讲述着这里曾经的喧嚣:商队的驼铃在河谷回荡,不同语言的交谈在崖壁间碰撞,无数匠人将毕生的心血与梦想,连同西域运来的矿物颜料,一起封存在这幽深的洞穴里。那些色彩与故事虽已深藏,但开凿的勇气、雕琢的专注、跨越山川的交流渴望,却如宕泉河的水,浸润着脚下的土地,滋养后来者的想象。

凝望一处风蚀严重的洞窟边缘,时光的薄膜仿佛在我身侧被悄然掀开一角。指尖感受着岩壁的凉意,一股奇异的暖流竟从深处涌出。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微微摇曳——昏黄的灯火取代了天光,空气中浮动着尘土与矿物的味道。陡峭的崖壁上,数道身影正悬吊在半空!铁锤敲击凿子的叮当声在峡谷中清脆回响。我看见他们沾满石粉的侧脸,看见他们望向刚开凿出的新窟时,眼中闪烁的微光——那是对艺术的自豪,对远方未知的向往,抑或是单纯对“留下痕迹”的执着?风掠过新凿的岩面,仿佛能听见石头最初的呼吸。这不是幻象,是坚韧精神跨越时空的显影。

当眼前的画面如沙尘般散去,只余下沧桑的崖壁,指尖的暖意却烙入心底——忽然彻悟:所谓不朽,并非固化的丰碑,而是千年前那簇照亮幽谷的创造之火,此刻正借由我的触摸,穿越时光的尘埃,在血脉中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