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萃

南川油茶是熬出来的

茶的香不在杯中泡开

而在油锅中煎透

汤水的咸，庄稼人

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烈日下浑身的潮湿

是生活这口锅

炒干后析出的白色沙砾

命运的铲

反复煎揉着茶叶

直至它的身体碎烂，不再完整

再添一把柴火

将苦涩熬出回味

在疲倦的午后，庄稼人

干一碗油茶

扛起锄头，铆足劲儿

只对土地低头

只给烈日，留下背影

漫步花盆山

所有的山，都长着寺庙

总有朝拜的人

踩着台阶

一步，一步

俯首、跪地

往上，再往上

只是空气多了一分凉薄

只是离天空

近了可以忽略的距离

有些果实，没有长熟的一天

比如路边野生的桃子

在变甜之前

总有勇于攀登的人

顺手摘下它们的头颅

不再转身

回看，树下的脚印

还好还好，在花盆山

我们都是漫步的人

仍可在山间

端起农家人的麦耳朵

尝几口腊肉、土豆的香气

喝一碗热乎乎的油茶

低头饮尽

向下，再向下

直到看见碗底的茶渣

脚底露出的泥巴

晨光轻抚着树木的阴影

一路的水田、土地

长满了繁花，而我们

是草丛中蜻蜓

停歇，飞行

沿着每一片庄稼

朝着山顶的炊烟

轻盈地扇动翅膀

（作者系重庆市璧山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