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水下的两个世界 石柱桥头湖那些往事

版次:009    2025年10月16日

装修颇有味道的民宿

□重庆晨报特约撰稿 丁华乾

去重庆石柱之前,只对黄水有印象,以为石柱的水都是黄的、浑的,却不知还有一个桥头湖(也名藤子沟水库或藤子沟湿地公园),水是绿的、清的。从高处看,这湖犹如嵌在青山原野中的一颗绿宝石,晶莹透彻、光影熠熠,让人心旌摇动,爱不释手。

今年10月,终于来到桥头村,见识了桥头湖,便让这“湖”占据了整个大脑,挥之不去。据说,但凡见过这湖的人都有一个印象,几乎会异口同声说:“太美了,不亚于九寨沟!”他们甚至说,桥头镇最大的资源,就是这湖。

1 北纬30度的奇妙景观

桥头镇位于神秘的北纬30度,位于石柱方斗山与七曜山夹槽地带,长期隐藏于深山,鲜为人知。2021年,桥头镇被确定为重庆市乡村振兴重点扶持镇,这个被忽略的世外桃源,才如一位羞答答的土家少女,深情款款走进大众视野。

北纬30度,既有着许多奇妙的自然景观,又有诸多神秘现象以及未解之谜,被称为“地球的脐带”。该纬度的磁场、电场、重力场等,都对地球环境产生了很大影响。不仅有壮观的古埃及金字塔群,还有神秘的火神火种壁画、死海、空中花园、百慕大三角洲、玛雅文明遗址等。

难怪,同处这一纬度的桥头镇,亦有独特的自然景观和人文资源。

这片土地在明清时,曾被称为“桥头国”。当时,桥头坝属丰都县,属几不管“飞地”,被财雄势大的杨氏两兄弟武装割据,官府鞭长莫及,成为独立王国。他们不仅经商置业、自治管理,还有控制百姓、生杀予夺的大权,其私家军队就是周边三县军警的总和。1942年,桥头才划归石柱管理。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桥头国”成为历史记忆。但作为旅游概念,它与渝黔交界的“夜郞国”“古滇国”一样,仍有许多待解之谜等着考古学家破译。

2019年12月,藤子沟水库获国家级湿地公园称号,并纳入国家生态环境保护范围。俯瞰桥头湖,一幅宏阔的画面让人惊羡:偌大一个镜湖呈现,绿水深深,水草萋萋,湖面倒映出蓝天白云,山光水色妖艳迷人,那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产生无尽遐想。

于是,我向村委会党支部书记谭雪梅打听,向民宿老板打听,终于“发掘”出这湖的一些来由以及掩埋在湖底的故事。

桥头镇海拔在600米至1600米之间,青山翠拥,生态优良,气候宜人。境内有多处自然奇观,土家民风淳朴。其中最具魅力的藤子沟水库,在狭长深谷中筑堤成湖,随山势而变,依河湾交错,显得深邃而含蓄,悠长而静谧,令人神往。

这湖原名叫藤子沟河,位于龙河上游,民间称为“三多湖”“桥头湖”,是桥头的心脏。桥头镇七个土家族山寨都绕湖分布,有“一湖映桥头”“五马来归槽”之说。

2002年7月,当地开建藤子沟水库,希望恢复河道两岸绿化和水生态系统,并蓄水发电。村民说,水库最深处达700多米,浅处也有40米左右,深处深不可测,浅处清澈见底,这在中国内河还不多见。更让人称奇的是,桥头镇水面下,竟淹没了原桥头镇大部分建筑,包括民房、学校、商店和桥梁等。

2 让人留恋的三多桥

苍翠巍峨的羊角寨和马驴山脚下,古老的龙河奔腾东来,一座明清时期的跨河古石桥屹立在龙河之上,它就是著名的三多桥。

相传很早以前,龙河在桥头地段没有建桥,南来北往的客商和附近乡邻到此,总被波涛汹涌的河水阻拦,强行渡河死于非命的惨剧司空见惯。当地杨家仗义拿出银钱数十万,招募能工巧匠,开建一座民心桥,取名“三多桥”,飞架在龙河南北两岸悬崖峭壁上。

此桥位于桥头镇龙河铧头嘴右侧,是通往中益乡、沙子乡的必经盐大路之一。桥长42米、宽8米、高35米,是一座采用榫卯结构的风雨廊桥。原桥建有三层凉亭,复修后保留一层凉亭,桥边置有长凳,供路人休息避雨。

三多桥因巧夺天工令人称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有雄伟壮观之感。如今,载满历史人文的三多桥已于2002年因藤子沟水电站蓄水被淹没。

史载此桥曾修过三次:1828年修建第一座桥,1880年重修,第三次建桥是1914年。前两次因桥所在位置低被洪水卷走,第三次将桥上移至两山岩头河床最窄处,桥基高出河床30多米,竣工后在桥拱上悬挂约2米长宝剑一把,用来斩龙降妖。洪水来临时,宝剑随风呼呼作响。说来也怪,自从挂上宝剑,三多桥一直保存完好,直到建水库后水位上涨被淹没。

关于三多桥桥名,乡绅们也煞费苦心。三多即为“多福、多寿、多子”。亦指“多观看、多实做、多商量”“多近善友、多闻法音、多修不净观”“多供养佛、多事善友、多问法要”,还指“花工时间多,投入人力多,花费材料多”。杨家捐款多,吃的粮食多,耗费工日多(近两万个),亦即“钱多、人多、粮多”。

如今,每到夏季河道水位下降时,淹没在水下的三多桥偶尔会露出水面,岸边隐约可见桥面。在三多桥和铁索桥之间的铧头嘴,就是创建于1958年的桥头中学,曾有文人赋诗作对:“三多桥铁索桥桥锁桥头坝,铁炉寨羊角寨寨连寨子岭。”

3 传说造桥时鲁班显灵

老桥虽被淹了,但人们对老桥的思念日增,关于桥头镇和桥头村的故事,也时有所闻。

当年修建三多桥时,一位姓鲁的过路老者想参与,以饱肚腹。主事的人看他年老体弱,便未应允。老者并未远走,而是栖身于街上一豆花饭馆,白吃白喝半个月。临走时,付不起房钱,便打凿好一块不圆不方的石头,找人把它抬到豆花馆门口,对店主说:“我把此石留下,要是有人来买,要三百两银子才卖,以此作我的食宿费,余下的作姑娘的陪嫁银。”说完,老人留下一纸条而去。

施工现场近尾声时,只差安上一块“尖石”就可大功告成,可找了好多都不合适,石匠们一个个都很郁闷。这天,杨管家路过豆花馆门口,觉得这“尖石”或许可用,便花了三百银购回,一安果然正合适,不禁大喜。才想起老人姓鲁。杨管家打开老人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施工马大哈,修桥出偏差;回报石一块,鲁班回老家。”方知,原是祖师爷鲁班显灵。

凡来过桥头的游客,都赞成把俗语“船到桥头自动直”的“直”改为“值”。不少人说:“桥头,真的很神、很灵,你有什么烦恼、什么困难,只要一到桥头,便会烟消云散……”

这可能有些夸张,但桥头的确也有些“神奇”和“值得”。所以。有专家认为,桥头的旅游靠什么吸引人?靠什么让人觉得“值”?

我以为,靠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如青山绿水、藤子沟湿地公园、万亩花果山、夏季凉都等;也靠独一无二的人文资源,如“桥头国”“杨家院”“三多桥”等。这些景观有机整合、点缀串接、连片成线,形成一个与黄水既有共性更有个性的景区,或湿地公园、滨湖,或市民公社,找准定位,发挥优势,满足游客的观光、休闲、养生和文创之需。

如今,古桥沉入湖底已有21年,仿佛那世界依然还在,俨然是一处水下世外桃源,丝毫不察觉水上人间已旧貌换新颜。如今的桥头镇,也不见沧桑陈旧的古镇老街,代之而起的是一栋栋崭新移民新房。俯瞰山川田野,山峦起伏、湖水浩渺、美丽小村、隐现农舍、牧童吹笛、牛羊悠闲……一幅活生生的美丽乡村水彩画卷。

4 水上水下的两个世界

我忽想,水上水下两个世界,都是客观、真实的存在,只是曾经的古镇古村连同往日的故事,永远沉在了几百米深的湖底世界;而上面的乡村,则是一个丰富多彩、欣欣向荣的世界,它是水下世界的延展,向上向阳向美,势不可挡。这不正应了一阴一阳、一黑一白对立统一的哲学意蕴?

为了衔接一上一下两个世界、跨接沿湖两岸,当地规划再建一座新桥。新桥建成后,滨湖两岸必将交通顺畅、湖岸相连、水天一色,更有利于发展旅游产业,加速乡村振兴。

湖畔的民宿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吸引着远来的行者,分享湖的美色、房的雅致、旧的时光。民宿老板告诉我们,游客们把这里视为“小九寨沟”,在此可观赏湖的深邃、宁静、妩媚和诗意,以及湖面亦真亦幻、若即若离的雾霭;有雅兴者还可在湖边垂钓,兴许会钓上一条十几公斤重的大鱼;抑或凝望如镜碧波,对着湖水发呆,追溯湖底古镇的前世今生;甚或在房中“躺平”,静听时光流逝,“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春夏与秋冬”。

来此游玩的重庆市孔子儒学研究会名誉会长鲜于煌说:“我感觉,桥头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养在深闺人未识!”

(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