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0 2025年10月17日
□重庆晨报特约撰稿 吴凤鸣
还未到中秋,风轻轻吹来,舒适的凉意让人心情愉悦。没有太阳,天空明净高远,站在观顶寺下院的高处,可以看到远处山峦起伏,飞鸟滑翔。一只小蜜蜂悄悄飞来,绕着我嗡嗡了几声,便落到旁边的一朵野花上停歇下来,开始了它甜蜜的事业。
(一)
接到罗大哥的邀请电话,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罗大哥说,他在二郎山摇花蜜,让我去拿两斤来吃。“摇花蜜”,多甜蜜、幸福又美丽的劳动,我没见过,想像着那份美好,开着车一路奔驰而去。
从万盛城区过去10多分钟便到了二郎山,罗大哥养蜂的地方紧挨观顶寺下院。沿着台阶往上几米,一条小道通往山上,小路两旁错落平放着几十个蜂箱,一些蜜蜂嗡嗡飞舞,两三个工人穿着网状防蜂服来回忙碌。他们打开一个蜂箱,里面放着六七块巢架,每块巢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蜜蜂。只见工人双手提起其中一块巢架轻轻一抖,蜜蜂便纷纷掉落到箱中,然后把取出的巢架放到另一个空着的箱子里,再拿起另一块。
“这些架子上是蜂蜜?”我似问非问。“当然!”罗大哥举起一块取出的巢架说,“你看这块,蜂蜜酿得就很好,全封盖了。”只见一层乳白色蜂蜡盖住了半个巢架,我好奇地用手指往上一撮,顿时,薄薄的蜂蜡被撮穿,一小股晶莹剔透的金黄色蜂蜜便从规整的六边形孔洞里流了出来。“哇!”我慌乱地用手去接,没接住,倒是手指上沾满了蜂蜜。我可惜地吮吸着手指上的蜂蜜,“好香好甜的蜜!”我禁不住夸赞。“这个季节摇的蜂蜜是最好的,都是药花蜜。”罗大哥说,“我们这些花蜜都是先从高海拔的山上让蜜蜂采酿如五倍子、刺老包、柴胡等野花,再移居到这里来摇。其他任何季节的花蜜都没这个9月的好。”
回味着蜜的香甜,我似乎看到高山上,成群结队的蜜蜂来回奔波,从五倍子到刺老包,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它们不知疲倦地飞来又飞去……
(二)
罗大哥放蜂箱的旁边,一个不到3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两个工人正在摇花蜜。一个半人高的圆桶里放着一个木架子,他们把工人刚从蜂箱里取出的巢架取出,用洗净的刀削去平面的蜂蜡,再把巢架挂到圆桶里的架子上,手摇动圆桶外面的把手,放在架子上的两块巢架就开始不断旋转起来,巢架上的蜂蜜便顺势从巢架的孔洞里流进圆桶。如此反复,100多块巢架上的蜂蜜便都被摇进圆桶。不大一会工夫,便装了大半桶蜂蜜。
蜂蜜不断从巢架上摇出,巢架变轻了,空空的金黄色六边形孔洞透着微光。罗大哥指着巢架上另一半蜂巢说:“你看这些蜷缩在蜂巢里的蜂蛹,它们每时每刻都在蜕化演变,一旦蜕化成年,就开始不断地劳作,从不懈怠,直到生命终结。蜜蜂都是被累死的。”罗大哥声音低沉,空气仿佛一下变得很沉重。
“‘蚕吐丝,蜂酿蜜’,这是分工不同嘛。”我故意打破这种沉重,“好的是,在蜜蜂20多天的生命里,每天都与花相识,与蜜相伴,总算是人间值得。”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我们自是知道,今天的岁月静好,生活甜蜜,是有身边太多的人、事、物在为我们负重前行、创造美丽,比如那些飞舞的蜜蜂……
(三)
“蜜蜂一生都很辛苦,但养蜂人更辛苦。”旁边一位姓万的工人接过话茬。我转头看向身边的罗大哥:“养蜂很辛苦吗?不是把蜂箱放在那里,就等着收蜂蜜?”我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何况做的还是这等甜蜜的事。
7月的山下,气温逐渐升高,罗大哥张罗着准备把几十个蜂箱移往南天门,开始追花行动。渐近黄昏,蜜蜂们快回家了,罗大哥用卡条把每个蜂箱的巢架卡住固定,便坐在一旁等蜜蜂们回家。在之前,他多次往山上跑,早已找到安置蜂箱的地方,现在只需把这几十箱蜜蜂安全运去便好。终于等到天黑,蜜蜂们已全部进入蜂箱。罗大哥关闭蜂门,再把一箱箱蜜蜂安放到车上,运到事先找好的地方一一安置妥当。当罗大哥处理完这一切后,才放心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9月的时候,等山上的药花采得差不多了,我们又会把蜂箱一一运回来,等到蜂蜜封盖(蜜蜂酿好蜜后用蜂蜡盖住蜂蜜),我们就可以摇蜂蜜了。我们每年等的就是这个9月的蜂蜜。”罗大哥看着手中瓶子里金黄透亮的蜂蜜,脸上满是笑容。
蜜是甜的,当每一滴蜂蜜开始与舌尖缠绕,我们是否会想起蜜蜂们在短暂的生命里千万次的起落间振动翅膀的轻响?是否会想起养蜂人一生奔波在追花路上一身写满沧桑和疲惫的模样?
我高高举起手里的一罐蜂蜜,两只蜜蜂朝我飞来又飞走,我突然明白,这份甜蜜的事业,应是岁月凝结生命之光的延续。原来,今天的一切,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