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远信

以马为梦

在黑暗里召回一匹马，召回它

摇摇晃晃的身影，和我们隔世相认，惺惺相惜

蹄声是凌乱的，一册古籍里

一匹马来到纸上，打着响鼻，吃文字的草

荒野上，磷火一闪一闪的，

一匹马攥紧缰绳

正使劲把陷入绝境的蹄子，拔出来

表情沉闷如先辈，经五道尺

过凌云关，出蜀，入滇

奔驰是奢侈的。它们正夹紧尾巴

越走越远，那些命定的劫数，要一一渡过

由一匹马校正晨昏，上路，上路

天地微茫，一把黑土湿热，

有着马尿隔夜的气味

以马为梦，就是在南丝绸之路上

做一个梦，让苦命的乌蒙马

打道回府，衣锦还乡

题川红茶

我从秀芽故乡来，突然悟出，茶之绿，茶之红

不是指色相，而是一个故事的

两种叙述方式

沉醉春风的人，云端种茶的人

凭一片嫩芽，便轻松接住不多的世间杂念

去过巡司镇银星村，

在八一茶山携秋登高

一眼就认出，开山谣里晃动着

无数川红茶的影子

一杯川红，无数次预演人生的云卷云舒

汤色红润，内心开阔，世界广大

生活之谜，在于自迷

一杯川红，答曰：人生如茶，一汤自醒

是的，爱茶的人，怀有心事的人

在一杯川红里，正自行解开尘世的疙瘩

（作者系重庆市永川区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