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5年12月17日
□熊建成
周才生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友。
近日看微信,才生兄发来一幅油画,画的是万州西山公园钟楼,才生留言:“这是我离开我的第三故乡画的最后一幅画,取名《钟声》,只有它见证了历史,其它都如烟云。请知友提意见。”
钟楼是万州标志性建筑,矗立长江北岸,是1930年驻防军阀王陵基发动富商捐资建造的,中西结合。我退休后移居南岸,一出小区,就正正地望见老城钟楼,报时的钟声清晰可闻。可才生这画,我怎么说呢?没学过画的人,读画全靠直觉,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件倾情之作,叫人如闻其声!
才生比我年长几岁,虽然专业不同,却是一个单位几十年的同事。单位那时叫万县地区群众艺术馆(现名文化馆),人员大都是从九县一市抽调的。我很幸运,建馆之初专科学校一毕业就来上班了,编杂志。才生要曲折些,来自重庆中心城区,美专毕业分配到更偏远的巫溪工作。才生刚上班那时多才多艺活泼可爱,被小他1岁的巫溪女教师看中,从此不离左右,生儿育女。
多年后,才生从巫溪县调艺术馆,又工作30年退休。他画油画,也画粉画、水彩,只画三峡,画移民。当选了两届区美协主席,觉得繁杂,让位给年轻人,专心在艺术馆宿舍那个能望见长江一桥二桥的家里画画,一边辅导孩子们。
与才生同事几十年,除了开会学习,交集并不多。或者因为我们都是外来人,且都没有太大的抱负,实在就成了朋友,心照不宣,数年不见,也觉亲近。
上周某日,很久都只在微信上留言的才生兄忽然打来电话,说想一起吃个饭,我问咋啦?他说他要移民了。我心头一沉,难道是移民海外?他笑了,移回重庆老家,叶落归根。我心头便好过了一点,毕竟中心城区不是太远,感觉上见面的可能总是有的。
其实我俩退休后,就再没一起吃过饭。忽然就要搬家走了,不走的如我,心情能如何呢?所以无论哪方面讲,这饭都该我请,就在我家附近找了个地,顺便家里坐坐。我问他还请什么人不?他说你知道我朋友很少,我说那好,就我们四个。
他要送我一幅画,说早就准备了,留个念想。我是真心推辞不要,一是他画一幅不容易,不能够如书法、国画,一挥而就便可示人;二是我家墙上已经有他多年前送我的两个小幅风景。
算上他21岁离开老家到巫溪工作的那时间,是半个多世纪的三峡人了。少小离家老大回,转一大圈又回中心城区,好朋友周才生叶落归根到女儿身边去了,只不过出来时两手空空,回去时多了一副拐扙。
看了画,微信上给才生一个回复:“这幅画真令人激动以至于震撼。《钟声》这名也命得好。悠远的钟声,百年的钟楼。钟楼终必剥蚀,钟声终必消逝;钟声钟楼,因此画而长存。”
(作者系重庆市万州区文化馆退休职工)